我要做皇帝

要離刺荊軻

歷史軍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朕奮三世之余烈,用天下之大義,乃執三尺劍,以做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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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5章 田叔去世

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

2018-6-22 23:18

  無論朝堂如何波雲詭異,考舉依然繼續進行。
  很快,第二輪的考舉考試全部完成。
  所有的卷宗,全部被封存,然後送去了位於未央宮東側的新城區。
  在這裏,上千名來自少府、京兆尹、宗正、太常的學者官員們,已經就緒了。
  三人為壹組,交叉閱卷、打分。
  每完成壹份,立刻封存,由專人送去太常衙門,由太常本人監督總計三百余人的統計官員,匯總成績。
  而士子們則迎來壹次短暫的休息時間。
  在第二輪成績沒有公布之前,他們可以盡情的嬉戲和遊玩。
  於是,長安城的商品經濟和消費市場,立刻大暴。
  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內,這些士子及其家人、仆從,消費掉了長安九市之中七成的商品。
  他們買走了三十萬桶各類酒類,七千多石的肉類,三十二萬匹布帛,其中包括了三千匹蜀錦,四千多匹棉布。
  此外,瓷器、書籍乃至於豪華馬車、各類珠寶玉器,也紛紛脫銷。
  很顯然,有些人根本不是來參加考舉的。
  他們是打著考舉的旗號,來長安買買買的。
  長安九市的大小商賈,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
  整個考舉期間,就是他們壹年最幸福的時光。
  以至於有人曾經說過:長安九市的買賣,哪怕其他十壹個月都是保本,但只需要考舉的那壹個月,也可以大賺特賺。
  這確實是事實。
  歷年考舉,都會制造壹批暴富的商人。
  有些幸運兒,甚至是莫名其妙就發財了。
  就像今年,有個名曰孔仲的齊國小商人,從齊國帶了壹批漁民在海灘撿到的海螺來長安販賣。
  這些海螺,模樣千奇百怪,各種各樣,在齊魯的海岸線上屬於掉地上沒有人撿的那種。
  但,在長安人和其他來長安趕考的士子眼裏,這些海螺,卻仿佛是新大陸的寶貝。
  壹下子就火了起來,考舉士子幾乎人手壹個,長安大街小巷裏的孩子們,也爭相纏著父母,要買壹個海螺。
  這孔仲帶來的數萬個海螺,瞬間銷售壹空,均價達到了五十錢壹個。
  可謂是瞬間爆炸,壹下子就成為了無數人追捧的偶像和傳奇。
  這些海螺是如此的受歡迎,以至於,它們甚至進入了宮廷,來到了劉徹面前。
  宛邑長公主桃桃和還沒有封號的橙橙小公舉,都愛死了這種她們根本不曾見過的新奇玩具,兩個可愛的小公主,天天拿著海螺到處吹。
  宮廷內外,隨處可見這兩位公主殿下吹響海螺的聲音。
  下面的宦官,見兩位小祖宗這麽愛這海螺,於是挖空了心思,從市面上淘回了數十個海螺,專供兩位公主把玩。
  甚至有人已經緊急命令齊國和安東,馬上送三百個他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海螺來長安。
  沒辦法,如今這宮廷裏,皇子們人微言輕,甚至被嚴令不許有任何人故意驕縱和逢迎。
  膽敢這麽做的宦官,統統都死光了!
  唯有公主們可以百無禁忌,做她們想做的任何事情。
  宮裏的宦官們甚至私底下議論,當今天子,明顯就是女兒控。
  重女輕男思想嚴重的很!
  但劉徹現在已經沒有空去關心和註意,在長安城裏走俏的小小海螺了。
  他是緊急從甘泉宮回到長安的。
  故內史、故中大夫、邯鄲六君子之壹,太學第壹任山長,曾經見證了趙王張耳、張敖興衰的天下名士田叔已經不行了。
  他躺在病榻上,唯有胸膛微微起伏的呼吸,證明著他還活著。
  “太醫署要盡全力,想盡壹切辦法,診治田叔……”劉徹走出田叔的臥室,對著跪拜在門口的太醫令石穰交代。
  雖然劉徹自己也清楚,這其實只是聊盡人事而已。
  田叔的身體,在去年開始就已經急轉直下,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若是條件足夠,可以插管和進行流食,或許能多撐幾天。
  但那樣做有什麽意義呢?
  強行留壹個必定要走的老人,除了讓老人和他的親人家屬都備受折磨外,並沒有其他受益。
  所以,除了田府,劉徹就吩咐左右:“讓尚書令擬好詔書,壹旦田叔不幸,既追封新野候,食邑四千壹百戶,田叔子田範嗣位,賜田叔謚曰:康,取合民安樂之意!”
  在謚法解之中,合民安樂曰康,康則富而教之。
  於田叔而言,這是壹個很恰當,且很準確的蓋棺論定。
  這位正直、剛正且心懷百姓的君子,是劉徹在這個世界所見的為數不多,能夠完全做到孔子所要求的君子行為守則的人。
  他這壹生,無論是身居高位,還是得受天下贊譽,始終不卑不亢,始終遵守底線和原則。
  坐在攆車之中,劉徹有些恍惚。
  他至今依然記得,自己當年第壹次拜見這位老大人,這位老先生時的場面。
  他至今依然記得,自己當年對對方和已故的老丞相申屠嘉承諾過的事情。
  “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再造天朝上國,中央王朝!”
  想著這個當年的誓言,劉徹就忍不住流下壹滴眼淚。
  老臣們壹個個離他而去,田叔死後,這個世界上他真正信得過,且能夠完全放心的人又少了壹個。
  孤單感轉瞬之間就湧上心頭。
  皇帝是寂寞的。
  連枕邊人,都不可信,連兒子也要提防。
  何況大臣?
  不過,劉徹也知道,這就是他的宿命。
  從他決定要做皇帝,要承擔起這個天下,並且戴上皇冠的那天開始。
  他就已經註定孤家寡人,已經註定必定在寂寞和孤單之中渡過冰冷的時光。
  “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劉徹沈沈的嘆息壹聲,攆車的車輪碾過青石板鋪成的道路,在身後留下壹串串重重的車輪印記。
  當天傍晚,劉徹接到消息——田叔去世了。
  聞訊,劉徹百感交集,久久無法平靜。
  ……
  田叔的去世,宣告了呂後時代的結束。
  從此,漢室朝堂上,再也沒有了曾經在呂後時期任職的大臣了。
  同時,田叔的去世,也拉開了歷史的新篇。
  在經過了長達六十余年的時間後,漢室終於有蕭何之後,第二個憑借文治而非戰功封侯的文官。
  雖然田叔只是追封,但對於天下士大夫來說,依然是歡欣鼓舞的,無數人議論紛紛,士大夫們更是倍感振奮。
  用文治和政績,打開通向列侯之路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列侯,可不僅僅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更是權力的象征!
  每壹個有誌於執政的士大夫,都不會放過任何壹個可以封侯的機會。
  哪怕其幾率小到幾乎可以忽略。
  因為,在漢室,政治的潛規則就是——非有功不得候,非列侯不得拜相。
  想做丞相,想要成為那個壹人之下,萬人之上,上佐君王,下安萬民,群臣避道,禮絕百僚。名為宰,稱為相,執政天下的真正大臣。
  就必須先成為列侯。
  這是硬標準和鐵要求。
  任何非列侯的大臣,都不可能被拜相!
  是以,壹時間,整個輿論和天下,都紛紛紀念和頌揚田叔的種種事跡。
  諸子百家各派巨頭紛紛遣弟子甚至親自登門吊唁。
  就連向來不出濟南的伏生,也派了自己的兒子,來到長安吊唁。
  這位天下士大夫的精神領袖,甚至引用了孔子的名言評價田叔的壹生,稱他“居是國必聞其政”田叔可謂君子矣。
  儒家和法家,更是將田叔推崇的無以復加。
  甚至有要將之神化和偶像化的跡象。
  這很正常——田叔為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諸子百家,所有學派,人人都將受他的這個恩惠。
  誰不贊譽和推崇他,誰就是沒有良心!
  為了留住自己的良心,所有人都是拼命鼓吹。
  而毫無疑問的是,晁錯是所有人裏,最有良心的那個人。
  他親自登門,執弟子禮吊唁田叔,在田叔出殯的那天,更是擡棺而行,仿佛真的死了老師壹樣。
  當然,不止壹個晁錯在這麽做。
  少府卿劉舍、大農直不疑以及十余位列侯大臣,都紛紛登門致哀,無數人爭相要給田叔擡棺。
  若非禮法制度所限,他們說不定敢給田叔披麻戴孝,做孝子賢孫。
  沒辦法,誰不知道田叔與當今天子之間的關系?
  誰不知道當今天子壹直視田叔為老師?
  為了捧皇帝臭腳,貴族官僚什麽惡心事情都做的出來。
  更何況,田叔之名,天下敬仰。做他弟子、門徒,本就是無比光榮的事情。
  只是……
  這些人的行為,傳到劉徹耳中之後,讓他勃然大怒。
  “這些混賬!”劉徹如何不知,這些渣渣是在拿田叔消費,吃人血饅頭?
  但他終究還是無法借題發揮,趁機發作。
  因為他明白——假如官僚不捧臭腳,不吃人血饅頭,那就不是官僚了。
  況且,他們的行為,無論出發點如何,結果都是田叔得利。
  與其去跟這些家夥較勁,不如將精力放在如何實行當年的承諾上。
  畢竟,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卻還得繼續前進。
  不過……
  “這條路,誰能陪朕走到最後?”劉徹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肯定會有人與他壹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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