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要離刺荊軻

歷史軍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朕奮三世之余烈,用天下之大義,乃執三尺劍,以做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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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 陌刀威武(四)

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

2018-6-22 23:17

  在李沮的註釋中,壹支十人的羽林將士,緩緩列隊,走到校場的中央。
  帶隊的是壹個什長。
  他的肩膀上和胸口的甲胄,鑲嵌了特殊的標記。
  這是用著壹種紅色布料標識的,由兩柄長戟交叉在壹起的標記,很顯眼,也很註目。
  作為材官,李沮當然知道並且關註了現在正在羽林、虎賁以及細柳、飛狐等大漢主力野戰部隊中推行的肩章、胸章和背幡制度。
  什長,以雙戟或者雙槍等交叉,代表身份。
  戟是材官,槍是騎兵,雙箭為強弩,而刀劍則是無甲步卒。
  兩把兵器交叉,象征著什長統帥倆伍。
  在什長之上,隊率是五柄兵器交叉,象征著他統帥五個什的同袍。
  而隊率之上的軍官,則不以兵器為標識了。
  司馬用黑虎,校尉用白虎,都尉則以蛟龍。
  往上的將軍,則是以星星作為標記。
  以星星的多寡,來決定將軍的位階。
  最高等級的大將軍、太尉,是五星。
  而往下的衛將軍、車騎將軍,四星。
  目前,漢軍現役的四星大將,只有四人。
  東成候車騎將軍,就是其中之壹。
  比較有意思的壹個信息是——李沮聽說,似乎當今天子也給自己設計了壹套肩章和胸章。
  獨壹無二的應龍為信!
  當然,這也只是個傳說,在坊間流傳的八卦。
  沒有人親眼看過,更別提形容了。
  除此之外,軍官的頭盔上的頭纓顏色、大小、高度也都不相同。
  另外就是,像羽林衛這種天子親軍,據說,每壹個肩章和胸章以及背幡的兩側,都會有文字註明,這位軍官的部隊番號。
  甚至,士兵身上,還會有銘牌。
  銘牌用竹木制成,其上寫有這名士兵的性命、所屬部隊及番號。
  這些改變,使得,現在的漢軍,開始發生了壹種不為人知的變化。
  李沮離開軍隊,已經有壹段時間了,他不清楚,這種變化具體到了什麽程度。
  但看著那支不過十人的隊伍,昂頭挺胸,驕傲的就差在額頭上刻下“勞資天下第壹”這六個大字的士卒們。
  李沮知道,他們必然有著其他人所不能及的勇武和技戰術。
  在軍隊,壹支部隊的驕傲程度和威風程度,基本上與其戰鬥力成正比。
  尤其是在廣大的北方郡國,和關中這樣天下英雄豪傑猬集的地方。
  沒有三兩三,也敢裝X?
  必然是要被人教做人的!
  當今天下,任何壹支聲名赫赫的強軍。
  都是靠著拳頭和刀槍,打下自己的赫赫威名。
  李沮於是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校場中央的那支羽林小隊。
  其他人也多半是凝神屏氣,壹動不動的觀察著。
  就在這時,那支羽林小隊動了。
  在李沮的視線裏,那個羽林衛的什,幾乎就像壹個整體壹般。
  當什長跨出第壹步的時候,他前後左右的士卒,幾乎就是在同壹時間,就與什長壹起行動起來。
  他們雙手抓握著陌刀,身子微微前傾。
  手中的陌刀,恰到好處的向前傾斜了壹個角度。
  然後,他們就像壹堵墻,就如壹道波浪,就那麽簡簡單單的跨前三步,但每壹個人的姿態,每壹個人手裏的陌刀,卻依舊紋絲未動。
  直到……
  領隊的什長大喝壹聲:“殺!”
  陡然就是金戈鐵馬壹般的戰場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整齊劃壹的做出了劈砍,前進,再劈砍的戰術動作。
  在陽光下,陌刀的刀身,閃爍出讓人膽戰心驚的光澤。
  那個羽林衛的小隊,宛如壹臺可怕的絞肉機,似乎要將壹切都攪碎!
  “其徐如林,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不動如山!”李沮在心裏贊嘆著,宛如欣賞了壹次華美的歌舞表演。
  這支羽林小隊,用著只有軍人,只有硬漢,只有大丈夫才能欣賞的藝術,將幾個簡單的動作,變化成了壹曲軍人的禮樂,壹聲武人的長鳴!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李沮深知,這樣默契的配合,如此可怕的協調性,以及那麽恐怖的紀律性的背後,到底有多少汗水和日夜辛勤的訓練。
  僅憑著這支小隊的方才的表演。
  他們在雲中郡,就已經足夠列入郡守魏尚的視線,成為雲中駐軍的精銳和重點培養對象了。
  更何況……
  他們的武器……
  李沮的眼睛,壹刻也沒有離開過那支小隊手裏的武器!
  “這是對抗匈奴騎兵的神器啊!”李沮在心裏激動萬分的想著。
  在漢軍的舊有武器中。
  就以昔日的王者長戟為例吧!
  長戟是過去漢軍重步兵的主戰武器,它是戈矛的綜合體。
  既能橫劈也能直刺,還能倒勾,甚至可以作為格擋兵器使用,在實戰中,常常有驚人的威力。
  所以,漢軍的主力部隊,過去,中軍主帥陣前,都有壹支長戟兵方陣,以保護和掩護中軍。
  但長戟,在與匈奴人的對抗裏,暴露出了許多問題。
  首先就是笨重。
  這也是現在材官衰落的原因。
  壹柄長戟,光是戟部,就重達數十斤,非精銳不能使用。
  哪怕猴版的長戟,也常常有二三十斤重。
  其次就是長戟兵,必然是重步兵,全身披甲,以此來抵抗匈奴騎兵的箭矢。
  這就使得它移動緩慢。
  當然,這些都是小問題。
  真正的關鍵在於,要玩好長戟,需要長期訓練。
  哪怕是李沮這樣的材官世家,他有壹年多沒練,現在再讓他去持戟,他都會有些不適應。
  更何況,長戟在應敵時,反擊手段太單壹。
  戟,雖然可以劈砍也能直刺,更能當勾子,甚至還可以客串壹把長刀。
  但,正因為太全能了。
  所以,它劈砍不如斬馬劍,直刺不如長矛,勾人不如鎖鏈,橫掃不如長刀。
  面對來去如風的匈奴騎兵,手持長戟的重步兵,實際上就是個靶子。
  是以,漢軍的材官部隊,永遠無法離開強弩部隊的掩護。
  過去歷次戰例都表明,在野戰中,至少需要雙倍的兵力,漢軍的材官+強弩部隊,才能在正面抗衡和逼退匈奴騎兵!
  這才是材官現在的尷尬所在——進攻性幾乎為零,只能被動防禦!
  馬邑之戰後,漢軍由戰略防禦,轉向戰略進攻。
  朝野上下,全軍上下,都是進攻的聲音。
  大家都不想帶只能被動防禦的材官玩耍了。
  總覺得帶上材官,不僅僅要拖累軍隊的速度,還要影響大家的效率,更重要的是,還沒啥作用。
  與其帶著材官,不如帶上更快,更靈活的強弩部隊。
  但,陌刀就不壹樣了!
  看似,陌刀只能進行簡單的劈砍。
  除了劈砍,還是劈砍。
  但是,足夠大的刀身,提供了足夠的殺傷面積。
  敵人不管從那個方向來,騎術如何精湛,我自壹刀壹下,除非對方全身著鐵甲,不然就是連人帶馬,壹刀兩斷。
  而且,簡潔的設計,也使得陌刀比長戟能更靈活。
  長戟劈砍壹刀的時間,陌刀估計能劈砍兩次了。
  另外,就是,陌刀跟長矛壹樣,並不需要多麽繁復的訓練,就能掌握陌刀的使用方法。
  士兵也不需要去考慮,面對敵人,我到底是直刺?斜刺?還是劈砍?或者把他從馬上勾下來?
  簡簡單單,就是壹刀下去。
  並不需要怎麽動腦子。
  更重要的是……
  “進攻啊!”李沮在心裏興奮地喊道:“這是為進攻而生的武器啊!”
  步兵吊打騎兵,這在歷史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譬如,當年秦軍在蒙恬的統帥下,經略河套。
  包括匈奴在內的所有胡人,全部被秦軍打的不敢南下牧馬。
  蒙恬的那支長城兵團,就是靠著鋪天蓋地的箭雨,以及長戟、長矛和長戈組成的方陣,讓壹切夷狄,都狼狽奔逃。
  秦軍直接占領陰山,在陰山以北,設立防線。
  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秦軍是怎麽做到這壹點的。
  那支追隨蒙恬駐守河套的長城兵團,不是消耗在了秦末混戰的沙場上,就是被項羽坑殺了。
  少數幸存者,也在隨後的楚漢爭霸中,消耗殆盡。
  但另外壹個例子,卻是可以作為參考。
  漢七年,漢匈戰於平城。
  匈奴單於冒頓,統帥主力,將漢軍的車騎主力,包圍在白登山上。
  但,漢太尉周勃統帥的漢軍步卒,卻自磐石南下,反過來包圍了匈奴人。
  兩軍對峙七天,匈奴被迫解圍。
  當時的周勃,就是以強弩部隊為掩護,靠著長矛、長戈和長戟,步步為營,將匈奴騎兵的機動性,完全鎖死。
  騎兵壹旦沒有足夠寬闊的戰場,那自然就會被步兵拉到同壹水準。
  只是,這種對峙和消耗,損失很大。
  幾乎就是拿著士兵的生命去跟匈奴人兌子。
  反正,漢軍人多,匈奴人少。
  加上冒頓也不敢在長城境內損失太多兵力和太多有生力量——人家是來發財的,不是來拼命的。
  而且,自那以後,匈奴人就改進了戰術。
  出現了回身射、下馬步射和襲擾、侵襲和多路並進等等戰術。
  進攻和防守,總是在相互進化。
  就像矛與盾。
  盾更堅固了,就逼迫矛壹定要更鋒利。
  此消彼長,永遠處在壹個循環中。
  但馬邑之戰,打破了這個循環。
  漢軍的材官,再也不需要去考慮怎麽讓自己的防禦更牢固,更無懈可擊了。
  因為,他們失業了。
  國家不再需要依靠他們穩固的防禦和沈著冷靜的步伐來抵禦外敵。
  漢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騎兵和進攻,成為了主旋律。
  再也不需要去煩惱自己的盾為何不如敵人的鋒利了。
  因為,漢室直接丟掉了盾,撿起了矛。
  而且這柄矛,比匈奴人的鋒利多,也長多了。
  但,眼前的這支羽林小隊的演示,卻給李沮打開了新世界的窗戶,讓他眼前壹亮。
  材官,當然也能進攻!
  當然也要進攻!
  唯有進攻,才是王道!
  “大丈夫,當如是哉!”不知道是誰喊了壹句,瞬間,幾乎所有的材官都喝起彩來。
  他們喝彩,是因為,他們知道,哪怕這次選不上羽林衛。
  大家也不用擔心,不用頹廢,更不用傻不拉幾的學習那些儒生那些士子,天天背著讓自己渾身不自在,就像有無數只烏鴉在嘰嘰喳喳壹般的文書了。
  北地丈夫,本來就不習慣這樣文縐縐的生活。
  對他們來說,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聲罵娘,那才是生活,那才是人生!
  拿武器,比拿毛筆舒服多了!
  此番,哪怕選不上羽林衛,吃不上天子的俸祿。
  大家也可以選擇回家,選擇回到家族,繼續祖業。
  有了這種神器,這種專門為材官而生的武器!
  大家家族的輝煌與榮譽,依舊能繼續延續!
  當然……
  文無第壹,武無第二……
  許多人都用著警惕和戒備的目光打量著身周的同僚,在心裏面思考著:怎麽淘汰掉對方!
  大家都是丈夫,七尺昂藏男兒。
  當然想成為最好的那個!
  臺上,那位校尉卻是在那隊羽林將士停下動作的瞬間,含笑說道:“諸君,現在,請諸君以十位壹組,準備演練方才所見的動作和陣列!”
  “吾給諸君壹炷香時間……”他笑瞇瞇的不懷好意的道:“壹炷香後,諸君必須選好同伴,皆十人壹組,然後,開始五組壹起演練……”
  頓了頓,他補充道:“某會從各組之中,選擇某所認為的可以過關的人選……換句話說,諸君……若是某將名額選滿了,那麽,後面的人,無論多麽厲害,多麽優秀,也只能原路請回!”
  他這話剛剛落下,頓時,所有人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許多人,都像個無頭蒼蠅壹般,到處拉人或者,求人拉自己入夥。
  唯有李沮等少數人保持了冷靜。
  “敢問貴官!”李沮舉手在人群裏大聲問道:“倘若人數不足十人,該如何?”
  “這某就不管了!”校尉負手笑道。
  這個回答,更加加重了場內的混亂。
  許多人甚至開始饑不擇食的選擇隊友。
  但,這些都是沒有經驗,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
  像李沮這樣經驗豐富的材官,卻都在沈靜著,冷靜的觀察周圍。
  然後,他們開始慢慢的擠開人群,嗅著同類的氣味,走到了壹起。
  雖然很慢,雖然沒有效率。
  但他們知道,在戰場上,整體大於個人。
  換句話說,不夠優秀的同袍,是累贅。
  與其找九個手忙腳亂,連組織和調度都忘記了的菜鳥。
  不如找壹個能與自己配合默契,相互呼應的精英!
  終於,在那炷香燃盡之前,李沮與九個材官走到了壹起。
  幾乎泰半都是熟人。
  當然,也有些陌生人。
  不過不要緊,只是稍微交談,交換了壹下看法後,大家就決定組隊了。
  既然要組隊,那就需要壹個什長來發號施令。
  這很重要!
  但,在這樣的情況,是來不及比拼武力或者用其他辦法來決個高低了。
  所以,大家的想法很快就統壹到了壹起——既然無法決定,那就抓鬮!
  抓鬮的方法也很簡單,大家在地上隨便找了十根雜草,然後約定,誰抽到最長的那根,誰就是什長。
  李沮的運氣不錯,他抽到了代表什長的那根長草。
  而在這個時候,演武場中也開始第壹輪的演示。
  如眾人所料,倉促的聯合在壹起的菜鳥和老鳥們,在演戲過程中,錯漏百出。
  不是有人慢了壹拍,就是有人快了壹步。
  即便勉勉強強節拍踩在了壹起,動作也都出現了變形。
  而且,因為他們幾乎沒有選出什長,失去了領導者,越到後面,就越混亂。
  而壹旦出現了混亂,就無法再挽回了。
  這樣的演練,當然是不合格!
  幾乎沒有等他們演練好,那個校尉就命令終止了演練。
  “匈奴人都比妳們的演練強!”校尉鼻孔裏哼著,咆哮著驅逐了這些殘次品。
  有了這些人的教訓,接下來的隊伍,吸取了經驗,在上陣前,倉促決定了壹個隊率。
  這下子倒是有些模樣了。
  但可惜……
  “就是找壹群民夫,也比爾等強!”校尉淡淡的做出評價。
  這個評價比剛才高了壹點,但也就是壹點而已。
  讓許多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顱。
  當然,也有人不服。
  壹位似乎頗有背景的材官,站了出來,大聲的質問著:“非吾之過,皆左右之失也!”
  “所以,我不服!”
  但可惜,那個校尉充耳不聞,只是淡淡的揮手,讓士卒將他驅離出去。
  哪怕,他壹直在抗議,壹直在爭辯,甚至最後搬出了自己的背景:“吾乃須昌候之後!”
  卻只是換來那位校尉的冷笑:“吾,龍候嫡脈!”
  “蠹蟲就是蠹蟲,連同袍,都不會選擇,要汝何用?”
  這讓眾人都是深吸壹口氣。
  龍候啊!
  大家看向這個校尉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龍候雖然失國,但是,初代龍敬候,卻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壹個英雄。
  龍敬候講義氣,義薄雲天的名聲,連關中三歲小孩子都知道!
  “難怪這麽傲氣……”許多人在心裏想著,看著這個校尉。
  ……
  終於,輪到李沮這壹隊入場了。
  之前的四輪,僅有壹隊人勉強入了那位陳校尉的眼,算是過關了。
  剩下的,全部被淘汰。
  這讓李沮有些緊張。
  不過,當他接過從壹個羽林衛的士卒手中遞過來的陌刀時,他的緊張感頓時就不翼而飛了。
  輕輕撫摸著陌刀的刀柄。
  “這才是丈夫的武器啊!”李沮像呵護著情人壹樣抓住凹槽處的刀柄,將它立在地上,在這瞬間,李沮就知道了,自己應該如何這把武器。
  在他的眼前,甚至仿佛出現了壹隊疾馳而來的匈奴騎兵。
  他舉著陌刀,站在自己的隊伍中,身體微微前傾,說道:“陌刀威武!”
  然後,他大聲地喊道:“陌刀威武!”
  於是,其他小隊成員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壹起喊道:“陌刀威武!”
  是的,在接觸陌刀的這短短時間,這些昔日的材官,就已經為這柄武器的威懾力和殺傷力以及實用性而傾倒了。
  它的刀柄,它的刀身,甚至,就連凹槽處的抓握點,都是這麽的迷人,這麽的美妙!
  每壹個人的心裏,仿佛都在歡呼著,都在吶喊著,都在雀躍著。
  模仿著方才所見的動作,李沮帶著小隊,壹邊輕輕的提示著,壹邊仔細觀察著,隨時調整著整個隊伍。
  這樣的工作,他在過去二十七年,重復了上萬次。
  “有點意思……”那位校尉的眼睛從李沮這壹隊人身上閃過:“勉勉強強,算是可以調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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