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要離刺荊軻

歷史軍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朕奮三世之余烈,用天下之大義,乃執三尺劍,以做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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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章 昏王謝幕

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

2018-6-22 23:17

  齊都臨淄城。
  齊王劉將閭,呆呆的看著,擺在他面前的壹封急報。
  “禍事來矣!”劉將閭嘆息了壹聲,將這封奏報丟進火盤裏。
  此時,他的心裏,是無比慶幸的。
  慶幸,他有很多個愛妃,而這些愛妃,都為他生下了兒子。
  因為這樣,所以,當年,他從長安返回齊國後,這些愛妃與子嗣,爭著搶著,謀劃著他死後的事情。
  在當時,劉將閭被他們煩的不行,幹脆躲進了深宮之中。
  但,也正因此,他當時根本就沒有跟劉濞的使者碰面,更不曾落下任何把柄。
  朝堂來查,根本查不出什麽事情。
  “不過……”劉將閭想了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寡人必須找個保證才行!”
  那什麽事情,能在現在壹定保證,哪怕朝廷派來的使者指鹿為馬,對他栽贓陷害,他也能安然無恙的逃過這壹劫呢?
  “來人!”劉將閭站起身來,說道:“給寡人備車馬,寡人欲謁拜先王陵!”
  劉將閭是劉肥的第八子,他的侄子文王死後無子,因此被太宗皇帝以悼惠王子的名義,續齊國社稷。
  劉將閭很聰明。
  他知道,自己只要躲到老爹的陵墓神廟中去,長安天子,難不成還能派人去悼惠王的神廟裏抓他不成?
  但凡,長安天子還要臉,就絕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太保險。
  “好在寡人舊日在當今面前,還有些薄面……”劉將閭慶幸的想著當年的事情,今上也算得上是踩著他的肩膀,登上的儲君位。
  這雖然是個丟臉的事情——叔叔被侄子打臉,臉上肯定不光彩。
  但假如這個侄子是皇帝,那就是榮幸!
  可以在奏疏裏寫“方今幸甚!蒙陛下不棄……”
  所以,在劉徹登基後,劉將閭就將當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往外傳。
  用自己來襯托當今的偉光正。
  這無疑是個聰明的決定!
  所以,劉將閭被特許獲準可以直奏禦前。
  這個權力,在以前或許不咋滴。
  但在現在,卻是救命的渠道!
  他立刻就坐下來,開始寫奏疏。
  寫完後馬上就讓人快馬送去長安。
  然後他望著自己的悼惠王陵,在心裏嘆了口氣。
  當年他老爹為了活命,拼命跪舔呂後,甚至將壹個郡送給了妹妹魯元公主,以此討好巴結呂後,果然沒有被誅,得以壽終正寢。
  如今,他也只好學習老爹好榜樣了。
  劉將閭知道,今上最愛宛邑主,所以,他方才壹咬牙,將三個縣,送去給宛邑主當湯沐地了。
  甭管別人怎麽看,怎麽評價。
  至少,當今念在過去的情面和如今的恭順上,應該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諱來動他了。
  至於其他兄弟?
  大難臨頭,夫妻尚且要各自尋找生路。
  何況,這些兄弟,跟他這個老八,其實只是同父罷了。
  在大家族中,同父不同母的兄弟,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感情。
  所以,自求多福吧!
  ……
  當長安的消息,傳到其他諸王耳中時,已經是劉將閭去了悼惠陵之後的第三天了。
  諸王立刻就是壹片混亂!
  “老九這個混賬!”即墨王宮裏,膠東王劉雄渠將壹個杯子給砸的粉碎,對著濟南方向就是壹頓臭罵。
  劉雄渠是劉肥的幼子,年級最小,吃過的苦也最多。
  當年,差點就沒做成這個膠東王,幸好,當時,有個他母親的故人在長安給太宗當侍從,在太宗問起悼惠諸子時給他說了好話,這才得以被封為膠東王,在這即墨城裏享福。
  當初,劉濞遣使來聯絡他時,他也動搖了許久,最後選擇了觀望。
  結果,觀望到了大將軍。
  於是,只好打消心思。
  “好在寡人素來名聲還可以,且與今上有舊……”劉雄渠撫著小心肝,冷靜下來後想道。
  然後,他就命令道:“去將太子叫來!”
  他的太子跟長安天子,有過幾面,而且當年關系很不錯。
  今上登基後,甚至屢次遣使來即墨,特意給與賞賜。
  “幸虧寡人當年福從心來,給太子取了個好名字!”劉雄渠此刻也不禁為自己當年的機智而感慨。
  他的太子,正好也名德,與今上立儲前的名字相同。
  有了這層關系,他的太子,每次去長安,都能得到今上的特別照顧,甚至耳提面授。
  而太子也知恩圖報,幫了今上辦了許多事情。
  譬如造船、培養船匠,開辦造船廠等。
  以前,劉雄渠還責備自己的兒子,拿著錢當沙子灑。
  如今看來,那些錢花的值!
  至少,在現在這個關口,能買下自己和自己的妻小性命!
  ……
  膠西國高密城中,膠西王劉卬,看著面前的急報,整個人壹下子就懵了。
  “禍從天降啊……”劉卬哭喪著臉,坐在位置上,整個人壹下子就老了十幾歲。
  他很清楚,長安壹旦追究起吳逆之事,他絕對是首當其沖的!
  當年,他可是齊魯諸王裏叫的最歡,跳的最高的。
  這秋後算賬,豈能少的了他?
  “寡人或許該考慮怎麽體面的下臺了……”劉卬在心裏想著。
  但,想了想,他又有些舍不得。
  畢竟,長安那邊到底是怎麽想的,此刻,他還沒弄清楚,萬壹人家只是想嚇唬嚇唬呢?
  自己若是就這麽跪了,豈非很傻?
  “但是……”劉卬看著濟南方向,喃喃說道:“九兄,只能麻煩您了……”
  事到如今,劉卬知道,劉辟光應該馬上“自殺”以謝天下。
  劉辟光,若是還想撐下去。
  不僅僅是他要死全家,自己這些兄弟也要被“無辜牽連”。
  對!
  劉卬此刻,心中就是這麽想的。
  他真心覺得很無辜。
  都怪劉辟光腦殘,沒事找事!
  誰不知道,太宗以來,朝廷就對殘害百姓的貴族諸侯必然要窮追到底?
  不僅僅是劉卬這樣想。
  淄川王劉賢,濟北王劉誌,也是這麽想的。
  於是,幾乎是同時,這三位諸侯王兄弟,同時寫了壹封信,派人送去了濟南國。
  ……
  “王兄明鑒,當此非常之時,王兄當為社稷子孫天下計,斷然擔責……”
  “王伯在上,請恕小子鬥膽:今王伯不死,天下難安,請王伯為悼惠先王聲譽計……”
  “濟南王兄,請念及吾等諸兄弟手足之情,為吾等留壹條生路……”
  濟南王宮中,劉辟光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幾封來自自己的兄弟、侄子的書信。
  他巍顫顫的拿起來,苦笑著搖搖頭。
  他稍微站起身來,就看到了在他左右的兩位官員,馬上就走上前來,拜道:“大王戴罪之身,請安坐於上,靜候天子詔命!”
  殿外的走廊上,更是隱隱綽綽,有著帶甲的兵將的腳步聲。
  劉辟光看了看那兩個官員,再瞧瞧自己如今的處境。
  他低下頭,看著那幾封書信。
  “自殺謝罪?”劉辟光苦笑著搖搖頭。
  若是他可以,他早自殺了!
  哪裏還需要別人來提醒?
  可事實就是,當章丘民變發生後,他就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王國官員和軍隊的控制,就是宦官們,都不再對他忠誠了。
  這些人,在丞相和內史的帶領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軟禁在這王宮殿內。
  每日吃喝拉撒,都有專人伺候。
  每天十二個時辰,有四個官員,寸步不離的貼身跟隨。
  哪怕是如廁更衣也是這樣。
  若非如此,劉辟光早就選擇了自殺!
  對壹個諸侯王來說,最可怕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死!
  死算的了什麽?
  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悲劇!
  就向劉辟光現在這樣,他如今,哪裏還是壹個諸侯王,劉氏宗室?
  分明就是壹個囚犯,壹個待審判的罪犯,壹個最低微最卑賤的奴隸,都比他自由!
  “廷尉到了哪裏了?”劉辟光坐下來,充滿了期盼的問道。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期盼那代表懲罰的廷尉的到來。
  因為,只有廷尉能解除他的痛苦。
  給他壹個痛快的,體面的死亡!
  “回稟大王!”壹個官員恭敬地說道:“廷尉已至滎陽!”
  “哦……”劉辟光點點頭:“廷尉壹到,就請告知寡人……”
  此刻,劉辟光已經知道,自己被當今稱作什麽了。
  “罄南山之竹,其罪難書,倒東海之水,其惡難洗……”
  “寡人就真有那麽可惡嗎?”劉辟光捫心自問。
  然後他無力的點點頭。
  他回首自己的這壹生,在被冊立為王之前,他好像就已經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睡最漂亮的女人,騎最好的馬,吃最好的東西。
  當了濟南王後,更是壹天比壹天奢靡。
  王宮之中,每壹樣東西,都要跟臨淄的齊王媲美。
  可齊王坐擁三郡,更有臨淄那樣的通邑大都,壹歲租稅,就是數千金。
  為了跟齊王比富,他只能選擇去盤剝自己的封國百姓。
  這些年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確實是桀紂之屬才幹的出來的。
  “寡人誠有罪,當死!”劉辟光長嘆壹聲,然後,他低頭,看著膠西王、淄川王和濟北王的書信。
  寡人有罪,妳們就清白了嗎?
  哼!
  誰也不比誰幹凈!
  要死壹起死吧!
  若沒有這些書信,劉辟光多半還會念壹點兄弟之情。
  但既然兄弟們都不把他當兄弟看,巴望著他趕快去死。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大家壹起上路吧!
  “筆墨伺候!”劉辟光對左右道:“寡人要給陛下寫認罪狀,還要檢舉揭發!”
  “大王高義!”壹個官員面無表情的拜道:“臣等為大王之明智而賀!”
  濟南上下,早就受夠了劉辟光了!
  要不是君臣有別,這殿中的官員,真是恨不得撕了他——哪怕是那些過去跟劉辟光壹起發財的官僚,也是這樣想的。
  如今,劉辟光願意認罪,許多人也放松了壹些,畢竟,大家最怕的事情,就是劉辟光死不認罪。
  那就慘了!
  壹個死不認罪的諸侯王,最終必然是要去長安,到宣室殿中,與群臣對質。
  而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那麽,所謂“將相不辱”的潛規則,自然就沒用了。
  壹旦劉辟光被明正典刑,那麽作為他的臣子,大家自然也沒好果子吃。
  而他若是認罪,最起碼,大家就能不被他連累。
  甚至有人還在期盼著,劉辟光能主動擔下所有罪責。
  但……
  劉辟光,看了看殿中的這些官員。
  這些人裏,固然有著過去曾經對他極力勸諫的直臣。
  但也有跟著他,甚至慫恿他的奸佞。
  此刻,劉辟光身陷囫圇,自然也不會讓這些人好過。
  “妳們以前跟著寡人吃香喝辣,寡人如今將死,爾等,還想繼續逍遙?”劉辟光嘴角冷哼壹聲:“做夢呢?”
  事實證明,每壹個暴君的腦子都好使得很。
  ……
  兩天後,當廷尉趙禹,拿著天子節,捧著詔書,走進濟南王王宮時。
  劉辟光著上身,用繩子綁著自己的雙手,在群臣的簇擁下,走到趙禹面前,跪下來,叩首拜道:“罪臣濟南王辟光,見過天使……”
  趙禹低頭瞥了瞥劉辟光。
  然後,從懷中取出詔書,道:“天子詔命,濟南上下接詔!”
  趙禹將天子詔書念了壹遍,然後,問道:“濟南王可知罪?”
  “罪臣誠有罪,甘受國法!”劉辟光再拜道:“只是,罪臣妻小無辜,伏請陛下加惠,赦之!”
  “吾未聞父有罪而子無辜者……”趙禹冷冷的道:“王其自圖之!”
  劉辟光再次叩首,將額頭都磕碰了,鮮血直流。
  “伏請天使明察,臣是有罪,臣太子亦不能幸免,然臣幼子,實無辜!”
  “且,臣有奏疏,請天使代為轉達陛下,臣於書中,檢舉揭發,齊魯諸罪惡之事,或可令陛下稍息雷霆之怒……”
  於是,劉辟光捧著壹份帛書,呈遞在手上,再次叩首,恭敬的奉在趙禹面前。
  趙禹接過那帛書,翻看來看了看,不禁嘆息壹聲:“大王之悔罪,何其晚也!若大錯未鑄之前,大王就能如此想,何至今日?”
  劉辟光再拜道:“罪臣舊年,無惡不作,獲罪於天,死有余辜!”
  趙禹點點頭,然後揮揮手,立刻就有人端著壹杯白酒上前,拜道:“請大王滿飲此杯!”
  “大王請放心去吧……”趙禹看著劉辟光道:“陛下已詔赦大王太子之外諸子,僅以詔獄禁之!”
  劉辟光聞言,頓時老淚縱橫,長嘆道:“天子聖德,罪臣銘感五內,願來生為陛下禦前牛馬,以贖今日罪!”
  然後,他接過那酒,壹飲而盡。
  陽光從王宮的壹角照進來,落在這富麗堂皇,金碧輝煌的王宮中。
  只是,它的主人,已經躺在地上,只剩下抽搐的力氣。
  “寡人有罪死,無顏見太宗、先帝、悼惠先王於九泉之下,當以發覆面,用竹帛以錄罪行,以警天下!”他掙紮著對自己哭哭啼啼的妻子兒女說道。
  然後,他就閉上了眼睛。
  壹代暴君,濟南王劉辟光,就此死去。
  趙禹看著劉辟光的屍體,還有他的那些哭哭啼啼的妃子與子嗣們。
  “紂曾貴為天子,其死不若匹夫……”趙禹搖搖頭。
  哪怕他很不喜歡劉辟光,但這樣的場面也確實是太過悲傷了。
  尤其是對官員士大夫貴族來說。
  “濟南國上下官員聽令!”趙禹轉身對面前的濟南官僚們道:“陛下有詔:濟南無道,當廢為郡縣,郡中上下官吏,當安其職守,以待郡守到任!”
  然後他揮揮手,立刻就有數百名軍士,持著武器上前,將這些官僚全部看管起來。
  濟南的問題,豈止是劉辟光壹人的罪過?
  趙禹是不信的。
  這國中上下,絕對都有問題!
  不然,為何這濟南國五縣,居然只有三百家是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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