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五章 抉擇

　　在李謙面前坐下時，王靖雪壹臉平靜。
　　李謙準備了壹肚子的話，試圖想要說服她。
　　像什麽這是自己為她規劃好的道路啊，什麽孫若璇現在已經是名嘴，謝冰也是雙翼齊飛、聲勢越來越大啊，什麽她走的是青春流派，單純只唱歌的話，就算再紅，也不可能達到廖遼周嫫和何潤卿她們那壹級，所以要靠演壹些會走紅的電視劇角色，才能跟謝冰壹樣，邁上壹個新臺階啊！
　　等等等等。
　　這都是很切實的理由！
　　其實演藝圈，無論歌手、演員，都是壹樣的概念，單純憑借壹門就能直接登頂的，那都是人中龍鳳、萬中無壹。
　　好的功底，遇到好的作品，然後，還要碰到壹個好的、合適的時代。
　　像明曉敬，功底紮實，且甘願多年打磨，自身的賣相不差，又恰好碰到了《紅燈區》，碰到了最巔峰的秦渭秦老爺，於是，在蟄伏多年之後，她壹舉登頂！到現在，她被譽為近十年來國內最會演戲的演員，是整個亞洲都站到最巔峰的好演員。她哪怕幾年不出來演壹部戲，再出現，照樣是萬眾矚目！
　　國內歌壇而言，夠資格比照明曉敬在影壇這般地位和影響力的，大約也就只有壹個廖遼了，就連甄貞、何潤卿、劉明亮他們都要稍遜半籌，周嫫還要更遜半籌——而即便是廖遼，天縱奇才，自身足夠努力，形象也足夠良好，能夠走到當下這壹步，其實也是靠李謙拿壹首又壹首的經典作品，硬是把她給堆出來的！
　　當然，放眼全球，事實上廖遼還是要比明曉敬高了半檔的，畢竟，廖遼在歐美照樣橫掃，而明曉敬如果去好萊塢——她的身價高不到哪裏去！
　　王靖雪現在足夠紅，畢竟她的上張單飛專輯，到現在那也是賣到了近八百萬張的，在當今的國內歌壇，能賣到這個成色的歌手，還是屈指可數的。
　　但是，像李謙說的，她走的是青春、先鋒的路線！
　　動感的舞蹈，動感的曲風，靚麗的面孔，都是她身上無比鮮明的標簽。
　　而這個路子，走到她現在，已經到頂了。
　　再往上去，必須要有別的加成！
　　像謝冰，有《超級女聲》這樣爆紅節目的代言人身份給加成，自身的單飛專輯壹出，也迅速被譽為繼何潤卿之後甜派歌手代表人物，甚至有“新甜派”之稱，甚至有不少媒體和歌迷，稱呼她“奶茶”，以用於區別她的青春鮮亮的這種甜派風格，跟何潤卿那種老式甜歌唱法的區別。
　　可即便是她，在出演了《流星花園》且獲得熱播之後，其人氣、影響力，也是飛速地又往上躥了壹個級別！
　　雖然謝冰是自己女人，但這邊王靖雪也是大姨子，在李謙心理而言，當然沒有厚此薄彼的可能——《浪漫滿屋》這部戲，是在當初制定影視路線的時候，在《新白娘子傳奇》開拍之前，就已經在李謙的計劃之中的。
　　在李謙的規劃中，今年的王靖雪，先拍這部戲，然後年底之前，自己會把新專輯的歌都給她預備好，到時候雖然自己沒法親自從頭盯著跟下來，但風格是確定的，而且自己還會負責最後的把關，這樣壹來，明年年初開始，壹張大賣的且風格鮮明而獨特的專輯，加壹部熱播的大戲女主角，會把王靖雪推向個人事業的巔峰，就像2000年的謝冰那樣。
　　然後，2002年年末，謝冰、孫若璇、王靖雪三劍合璧，她們的組合玫瑰力量將會由李謙自己親自為她們打造壹張新專輯——那將是玫瑰力量這個組合整體沖到壹個史無前例，甚至足以比照巔峰的廖遼和巔峰的四大美人樂隊在歌壇位置的絕佳機會！
　　但是，王靖雪很平靜地說：“我只會唱歌，也只想唱歌。”
　　李謙抿起嘴，看著她。
　　她的眼睛，平靜而鎮定。
　　眼眸深處，有著壹抹說不出的堅持和倔強。
　　壹如幾年之前李謙幫她們幾個大女孩排練第壹張專輯的時候，會壹個人躲在休息室默默加練的那個她。
　　李謙問她：“可以讓妳再往上去壹個等級！也不要嗎？”
　　王靖雪說：“我想用唱歌上去！”
　　李謙捉住下巴，久久無言。
　　王靖雪低下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突然有些怯怯的，似乎違背了李謙的安排，還是會讓她內心略略有些不安的。
　　但是，她還是固執地道：“妳會幫我的，對吧？”
　　李謙想了想，點點頭，“好吧！尊重妳的想法！”
　　王靖雪壹副松了口氣的樣子，甚至擡手拍拍胸口，略有些誇張，壹副死裏逃生的模樣，見李謙臉上有些無奈，她竟是罕見地有些調皮地開了個玩笑，“其實……我都準備妳要是堅決讓我拍，我就乖乖聽話的。”
　　李謙有些訝然地擡頭看她。
　　不得不說，這個樣子很是放松的、不會冷著臉的、帶著些輕快與調皮的王靖雪，尤其是這個時候笑著的王靖雪，真的是好美好美！
　　李謙盯著她看了片刻，直到她慢慢地恢復“正常”，李謙笑了笑，擺手，“少來這壹套，我還不知道妳！”
　　王靖雪有些小愕然，但旋即，她抿嘴，微微地笑了起來。
　　很甜美。
　　尤其她這樣笑的時候，跟王靖露突然變得好像好像！
　　……
　　王靖雪罷演，這絕對是壹個意外。
　　甚至往誇張了說，近兩三年來，隨著李謙身上的成功越來越耀眼，不要說明湖文化內部的歌手和演員了，就連外面的明星們，也罕少有人會拒絕李謙的邀請，不管是邀請錄歌，還是邀請上戲，莫不如此。
　　至於明湖文化內部，那就更是只有爭著搶著想讓李謙給安排下壹步的工作的份兒，李謙的安排下來了，甚至給妳排了好的歌、好的角色，是絕對不會有人願意——事實上也沒人敢——去拒絕的！
　　然而，王靖雪終於開了這個先例。
　　金漢執導，李謙的編劇，今年公司內在電視劇上最看重的壹部大戲，據說是準備拿來明年春天跟華夏電視臺打對臺戲的重磅，而且，女主角啊！
　　王靖雪說拒就拒了！
　　她拒了不要緊，演員倒是不缺的，合適的也有的是，可問題是，本來已經初步定下來的事情，又不得不繼續討論壹下了。
　　於是，還沒等李謙和金漢湊到壹起再商量這件事，當天下午，消息靈通的廖敏就已經拽著秦晶晶殺到了李謙的辦公室。
　　在李謙面前賣可憐、求憐惜，是她無比擅長的壹招！
　　李謙很頭大。
　　秦晶晶簽到公司來這小半年，倒是很讓人滿意的，包括當初對她並無好感的鄒文槐，現如今對她的印象都已經有了相當的改觀。
　　畢竟，這個女孩不但長得漂亮，而且演戲很投入，不管什麽角色，安排給她了，都會用心咂摸戲，別管到哪個劇組，都是帶著稱贊回來，而且其實她還特別低調，其他藝人身上會有的那些閑雜事等，在她身上是從來沒有的——他不知道的是，對於秦晶晶來說，只要有那麽壹家公司，是既願意給她找角色、拉片約，但又不會要求她出去陪酒、應酬，她就已經比較滿意了的。
　　簡而言之，現在的秦晶晶，已經不是當初壹頭紮入娛樂圈，然後還突然壹下子小紅起來那個時候的她了。
　　當然，之所以她會顯得特別低調、特別好打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有壹個非常之難纏的經紀人！
　　可即便如此，她進公司才剛剛半年，廖敏已經幫她在外頭接了幾部戲，用的肯定都是李謙或明湖文化的人脈，現在還又在《浪漫滿屋》這樣壹部主打劇裏給她安排了壹個女三號，這已經夠捧了！
　　廖敏此來，目標明確，要女主角！
　　她還說：“姐夫妳都不知道，從《我的野蠻女友》上映到現在，晶晶都已經跑到電影院去看了十幾遍了，她是有空就會去看壹遍！就這還跟我說，等公司這邊的DVD生產出來，就先幫她弄壹張，她要繼續看呢！……”
　　秦晶晶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偷偷伸手扯她的袖子，廖敏壹把甩開，“妳拉我幹嘛？我又沒說謊！又不是吹牛！妳就是看了呀！”
　　說罷，扭頭繼續對李謙道：“真的姐夫，妳不知道她現在咂摸妳的戲，有多用心，妳得給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呀！對不對？”
　　李謙本來是準備板起臉來直接告訴她們，今年已經計劃給她壹部電影的女主角了，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是不可能再給她的，除非她自願放棄那部電影，但是，聽到廖敏這麽說，他倒是真的有了些好奇，忍不住問秦晶晶，“晶晶學姐，妳還真的跑去看了十幾遍？”
　　秦晶晶坐在廖敏身邊，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沒小敏說的那麽誇張，我就是……就是此前第壹遍看的時候，沒想到這部戲會紅到後來那種程度，所以等到票房出來，我發覺自己對這些東西的判斷能力，實在是太差了。反正最近我也沒有片約，沒有通告，就老是想跑去看，到現在……看了十壹遍吧？說十幾遍……是小敏有點誇張了！”
　　對於這麽不會說話的秦晶晶，廖敏實在是有點無語地擡手拍了壹下額頭——拜托，來之前怎麽叮囑妳的啊大姐！
　　不過，李謙反倒是壹副越發感興趣的模樣，問：“十壹遍，那也不少了！再鐵的粉絲，也基本上不會去把這部電影看個十遍以上的！”
　　說到這裏，他笑笑，“那妳看了那麽多次，有什麽感想嗎？說說？”
　　壹聽到這個，廖敏頓時就來了精神，趕緊拿胳膊肘碰她兩下，眼神兒頻頻地遞過去，嘴上也鼓勵著，“是啊，妳說說，把妳平常跟我說的那些感想，跟我姐夫說說！我聽不懂，他可聽得懂的！”
　　其實秦晶晶是那種別管面對什麽場合，壹般都能平靜地坦然處之的性子，只不過有廖敏在壹旁牽風引火，她反倒是屢屢覺得尷尬。
　　因為廖敏的那份機靈，是她無論如何都學不會的。
　　想了想，她道：“其實，我也沒看出什麽來，就是覺得……妳這部戲的笑點和淚點，安排的真好，按照上學那時候老師教的，那句話叫，‘節奏，是壹切文藝作品的生命’！我覺得那部野蠻女友最出色反倒不是‘野蠻女友’的這個創意和思路，也不是那些精彩的小段子，是整部電影流暢的節奏。”
　　李謙挑了挑眉頭，卻仍舊難掩心中訝然。
　　節奏是壹切文藝作品的生命！
　　當然是的！
　　《我的野蠻女友》這部電影，無論是另外那個時空的原版，還是李謙拍的這壹版，其實最牛的地方就是在於那種在笑點和淚點之間嫻熟的節奏掌控，並用這種節奏把故事精華的那些段子毫無違和地串聯起來，形成壹段獨特的笑中有淚、淚中有笑的故事——這也是當然的！
　　然而，秦晶晶以前可不是能看出這些東西、想到這個層面的人！
　　廖敏覷見李謙的神色，頓時滿臉得色。
　　這個時候，秦晶晶也看見了李謙臉上那掩飾不住的贊賞之色，忍不住有些羞赧地道：“當然，這些想法，都是我在看了七八遍之後，又壹次跟鹿姐壹起吃飯聊天，我們倆聊出來的，不完全是我壹個人的想法。”
　　“哦……”
　　李謙這壹聲“哦”，略有些意味深長。
　　廖敏心裏哀嘆壹聲：就沒見過這麽笨的！
　　想了想，李謙深吸壹口氣，對廖敏道：“二敏，妳先出去，我有些話，想跟晶晶學姐單獨聊。”
　　廖敏聞言楞了壹下，但扭頭看看秦晶晶，再看看李謙，倒是沒說什麽，就痛快地站起身來，“那行，我到門口替妳們把門去！”
　　李謙笑笑，不理她話裏的曖昧，倒是秦晶晶，壹臉好奇地看著李謙。
　　等廖敏出去了，李謙很認真地看著秦晶晶，道：“學姐，我當初想要把妳簽進來，主要是覺得，妳演戲踏實，又有壹定的天分，現在看來，我的判斷沒有錯，所以，按照本來的計劃，今年下半年我要開機的那部電影，女主角是妳的。”
　　秦晶晶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
　　李謙今年要開兩部戲，其中下半年的《紅高粱》，據說是壹部文藝片，按照廖敏得到的消息，內定的女主角就是她，這是她早已知道的。
　　“但是，妳除了演技很好，可挖掘的潛力很高之外，妳的外形也足夠漂亮，足夠靚麗，所以，其實妳是可以走另外壹條路的，那就是趁現在二十來歲，顏值巔峰嘛，我可以給妳安排幾部戲，把妳捧成像何穎玉那樣的國民女神！”
　　“妳有天生的好條件，走那條路，其實反倒會更容易壹點。而我本來計劃中要給妳安排的那條路，走實力派演技派的路子，其實是會相對難壹些的！”
　　說到這裏，他嘆口氣，道：“有些人沒得選擇，因為外形這東西，只能靠天生，漂亮就是漂亮，大家就是會看壹眼就喜歡上了，那不漂亮就是不漂亮，爹娘給的，誰都沒辦法，要想起來，就只能努力的鉆研戲，去做實力派和演技派！但妳不壹樣，妳是兩種條件都很優秀，所以，既然妳和廖敏都想要這部《浪漫滿屋》的女主角，那麽，好，我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妳！”
　　頓了頓，他認真地繼續道：“選擇走壹條簡單的路，妳會隨著《浪漫滿屋》飛快地紅起來，說不定會成為又壹位‘國民女神’之類的，而且那個路子，也足夠讓妳成名成腕兒，吃壹輩子榮華富貴的飯了！”
　　“而且……重要的是，這是我有很大把握可以確定的。但是……但是如果妳選擇《紅高粱》，那麽，不但我會需要妳到那個時候能夠發揮出自己百分之壹百二的能量，跟我壹起努力，把那部戲做好，做成經典，而且，事實上，我並沒有把它做成真的經典的把握。”
　　說到這裏，他攤攤手，面對壹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秦晶晶，自顧自地道：“前者容易，好走，有把握成，後者很艱難，而且我不保證壹定能成！妳也不壹定能隨著那部戲，壹把紅起來！”
　　“當然，如果那部戲能做好了、做成了，妳收獲的是未來二十年的紮紮實實的演技派的路子！”
　　“所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不用我跟妳說了！”
　　說到這裏，他認真地看著秦晶晶，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具體怎麽選，我給妳三天的時間，妳回去好好考慮壹下！”
　　“對了，廖敏的話，作參考可以，但不必全聽全信，最主要的，還是妳自己的想法，做出妳自己的抉擇！”
　　說完了，李謙站起身來，道：“那就這樣，好吧？妳回去之後……”
　　“不用了！”
　　秦晶晶站起身來，臉上仍是從壹開始就保持著的那副平靜的模樣，此時，她認真地看著李謙，平靜但堅定地道：“我不需要回去再考慮了，我放棄這部戲的競爭！我……選後者，哪怕會失敗！”
　　李謙抿嘴。
　　片刻後，他問：“想好了？”
　　“想好了！”秦晶晶道。
　　“確定？”
　　“確定！”
　　……
　　等到秦晶晶走了，李謙發了足有半分鐘的呆，然後才聳聳肩，走回到自己辦公桌的後面坐下，想了想，摸出手機來，撥出壹個號碼去。
　　等電話接通了，他道：“姐，有興趣先從‘國民女神’做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