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壹章 又來

　　李謙工作室規定的工作時間是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共計八個小時工作時間，其中中午允許午休、午飯壹個小時。
　　工作室畢竟是新近成立，別的都好說，反正暫時也都是閑著，只是把各種業務逐漸熟悉起來而已，所以，工作氣氛差點兒也就差點兒，從齊潔這個總經理，到段玉國這個內勤部經理，似乎都沒有怎麽計較，但對於工作時間的要求，卻壹直都是相當嚴格的，遲到哪怕壹分鐘，也是肯定要扣獎金的。
　　而壹幫新員工剛剛入職也都不超過壹個月，實話說，彼此間也沒什麽人情好講，所以，在某人遲到過壹次立刻被扣掉了兩成的本月獎金之後，大家很快就都認識到，這方面工作室的要求非常嚴格，於是從那之後，沒有壹個人敢遲到。
　　第二天上午，八點五十分，齊潔和段玉國就已經等在工作室的大門內了，等到八點五十四分，見所有人都到齊了，齊潔笑著表揚了兩句，然後才和段玉國分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但是，僅僅幾分鐘之後，昨天那位戴著墨鏡的天後居然再次來到。
　　沒錯，何潤卿。
　　前臺周學勤才剛剛在工作室入口處的服務臺坐下，壹擡頭，正好看見她走進來，當即楞了壹下，然後趕緊站起來，“何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何潤卿笑意盈盈的模樣，進了工作室的大門就直接摘了墨鏡，問：“妳們已經上班了麽？”
　　周學勤聞言趕緊看了看表：八點五十八分。
　　“呃，何小姐您好，我們工作室的工作時間是從九點整開始，還差兩分鐘！不過……已經上班了！”他笑笑，問：“您是要找我們齊總麽？”
　　何潤卿笑著搖搖頭，但旋即，她還是道：“肯定是需要妳們齊總批準壹下的，是這樣，我想見妳們李總監，但我知道，他肯定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所以，我想問壹下，我可以在妳們工作室裏等他麽？”
　　周學勤聞言，有點懵。
　　事實上，此時正紛紛扭頭看著這邊、側耳聽著兩人對話的幾個工作室工作人員，也都是有點懵——何潤卿昨天來的目的，他們當然是已經知道了的，不得不說，那真的是八卦之魂劇烈燃燒啊，她走之後，大家激烈的討論自不必說，關鍵是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就把跟何潤卿有關的消息、過往等等，開始使勁的往外扒拉，所以，雖然時間才只過了壹天而已，但是對於這位當今歌壇著名的甜歌皇後，大家已經是又多了壹層的了解。
　　但是，但是……但是她昨天好像被自家老板給拒絕了呀！
　　今天又來？
　　而且還是掐著時間過來，這邊還沒上正式到上班的點兒呢，人家就已經到了！
　　而且居然還說要在這裏等？
　　聽那意思，應該是等不到老板就不算完唄？
　　這壹刻，周學勤楞了足足好幾秒，然後才趕緊道：“那……那您稍等，我問壹下我們齊總。”說話間，他已經抄起電話打了過去。
　　壹如昨日。
　　片刻之後，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打開，齊潔壹臉驚愕地走出來，見何潤卿果然站在前臺那裏沖自己微笑著點了點頭，她不由得楞了楞，然後快步走過來。
　　“何小姐，這……不合適吧？”
　　何潤卿微微楞了壹下，壹臉歉意地問：“會影響到妳們的工作是嗎？那……可以給我安排壹個小房間嘛，我也可以躲到房間裏等著的。”
　　齊潔楞了壹下，趕緊道：“當然不是。我們工作室畢竟才剛開業，其實也沒什麽太多業務需要處理，只是……只是，何小姐，您的身份和地位……我們哪能讓您在這裏幹等著呢！您看這樣好不好？回頭哪天李謙過來了，我壹定給妳打電話，好不好？到時候妳們肯定是可以見個面的，有什麽話，您當面對他說，好不好？”
　　何潤卿聞言笑笑，臉上帶著淡淡的歉意，道：“齊總，如果不是太為難的話，還是麻煩妳給我安排個房間我等壹下，好不好？”
　　頓了頓，她平靜地道：“我知道我等也是空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表達我的誠意，所以……可以嗎？”
　　……
　　齊潔當然只能給何潤卿打開了壹間會客室，讓她進去坐著。
　　李謙買的這樓層，光是壹個八樓就有九百多平的辦公面積，按照規劃設計，第八層的靠近電梯的這壹半，主要隔斷、裝修成了普通辦公室，要通過這壹片辦公區，後面才是壹些錄音室、後期處理室、歌手休息室、練習室等等，而整個九樓，除了露天部分李謙準備後期改建成壹個暖房或者露天茶座、咖啡座之類的，所以現在還沒動工，但室內部分，也全部都是裝修成了供歌手和音樂人們使用的功能房間。
　　所以，這壹千多平米的可用面積，等到將來設備全部到齊，從理論上來說，可以足夠六十個左右的普通工作人員，以及八到十名的歌手使用——這的確就是壹家中小型唱片公司的設計規模了。
　　此時齊潔給何潤卿打開的，就是壹間普通的會客室，然後，安排人給何潤卿端茶倒水之後，她自然是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先給李謙發了壹條短信過去。
　　壹分多鐘之後，李謙的電話打了過來。
　　“妳怎麽安排的？”他問。
　　齊潔回答道：“她非要等妳，跟我說，等，代表著她的態度和誠意，所以，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打開壹間會客室讓她進去等啊！”
　　李謙嘆口氣，猶豫片刻，苦惱地道：“那行吧，我馬上回去。”
　　齊潔忍不住驚訝地問：“這麽說，妳……”
　　但李謙當即道：“沒有！我還是那個意思，我不能簽她！但是她都把態度放得那麽低了，人家怎麽說也是跟廖遼壹個級別的天後啊，明明都已經拒絕了，人家還再次跑來，還要等著見我，我就算再脫不開身，請假也得回去見她壹面不是？要不然傳出去，這顯得我架子也太大了吧？這名聲要是傳出去，我就別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齊潔想了想，道：“那行，那妳趕緊回來吧，我去那邊陪她坐壹會兒，等著妳！”
　　電話那頭，李謙“嗯”了壹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李謙就已經開車趕到了安北大廈。
　　在地下停車場把車停好，他坐電梯上來，壹走進工作室的大門，立刻就察覺到了壹絲不對勁——話說，自從工作室開業那天之後，這才只是他第三次過來，按說工作室剛剛開業，壹切都是生疏的，招來的也都肯定是生手，他應該過來至少坐鎮壹段時間的，但偏偏，眼下他除了要正常上課之後，手裏還積壓了壹堆的活兒，別的不說，至少長生唱片那邊的四首歌，就至少得先幫人家監制完了才行，所以，作為壹個前壹世就沒怎麽待過辦公室的人，他壹時間也沒有想太多，就做了徹底的甩手掌櫃。
　　但是，今天這壹走進來，他第壹眼就發現，入口處的服務臺沒人。
　　然後，進門第壹眼就能看見的辦公區，居然聚集了五個人，都是年輕的男孩女孩，這會子正聊得熱火朝天，雖然似乎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也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
　　微微皺了壹下眉頭，李謙邁步走進去。
　　很快就有人發現門口進來壹個大男孩，當下小帥哥周學勤趕緊起身走過來，態度倒是挺好，問：“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李謙點點頭，沖他笑笑，道：“不必了，我是這家工作室的音樂總監，我叫李謙。”
　　說話間，他伸出手來，握住周學勤下意識地跟著伸出的手，笑著道：“妳是前臺吧？我記得妳叫周學勤？”
　　周學勤點點頭，這才反應過來，“您是……是李總監？”
　　好吧，工作室的名字就叫李謙工作室，所以，誰都知道李謙這個所謂的音樂總監在工作室的真實地位。而眼下就在工作室裏，顯然不會有人傻到在那麽容易被戳穿的地方冒充。
　　所以，很顯然，這真的是大BOSS來了！
　　而這時，李謙笑笑，松開他的手，用盡量柔和的聲音道：“妳是工作室特意請來的前臺，妳的職務和職責，就是待在服務臺裏，所有的人壹進工作室的門，第壹眼看見的人，就必須是妳，妳說對不對？咱們自己人，倒還無所謂，但以後工作室的業務開展起來了，肯定會經常有客人來，那如果，來了客人，進門第壹眼，人家就看見服務臺是空的，沒人，那妳說，咱們這個工作室給人家的印象，是不是就顯得挺不正規？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周學勤滿臉通紅。
　　李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妳平常肯定是很盡忠職守的，齊總選中妳來做前臺，也肯定不會是因為單純看妳長得帥，對不對？所以，巧了，被我逮住了，這回妳就認倒黴嘍？好不好？至於平常的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好吧？”
　　周學勤趕緊點點頭，臉越來越紅，頭深深地低下去。
　　李謙又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回頭妳自己去找內勤部的段經理去，不用說是我說的，就說是自己覺得上班時間有點失職，所以要自己申請扣獎金，好吧？”
　　周學勤又趕緊點頭。
　　然後，他才勉強擡起頭來，說：“那您……”
　　李謙擺擺手，笑道：“妳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進去就好，有客人等著我呢！”
　　周學勤聞言趕緊快步走回門口的服務臺。
　　李謙扭頭再看向工作區的時候，剩下的四個工作人員壹個個都低著頭，其中財務和會計都是趕緊起身，看樣子是想趕緊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李謙剛才那番話，看似是在說周學勤那個前臺，但離了他們總共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什麽話都聽進耳朵裏了，還不就等於是把他們也壹起說在裏頭了？
　　周學勤上班時間沒待在工作崗位，他們豈不也是？
　　而且……別看老板說話好像挺和善，但該說的該批的，其實壹句沒落！而且，老板就是老板啊，被老板抓住錯了，人家和善，不代表人家心裏不生氣啊！
　　所以，趕緊先滾回去，以後要小心點嘍！
　　但這個時候，李謙卻笑笑，聲音也不大，直接開口叫住了他們，“行啦，別跑啦，看見妳們了！嗯，妳們也是挺倒黴的哈，也被我抓住了！所以，跟周學勤壹個待遇，妳們有意見沒有？”
　　倆人乖乖站住，乖乖搖頭，紛紛表示沒意見。
　　於是李謙就笑著道：“那就還是那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說完了，他笑笑，擺手道：“行啦，別壹個個裝小學生，我也不需要妳們怕我，都去忙吧！哦，對了……客人在哪個房間？”
　　會計小劉是個女孩子，看起來挺聰明，聞言當即道：“那，李總，我帶您過去？”
　　李謙笑著點點頭，說了聲“好”。
　　……
　　會客室。
　　齊潔給李謙也端來壹杯茶之後，就識趣地自己離開了，臨走還給他們關好了門。
　　等她走了，李謙無奈地看著何潤卿，見她笑吟吟的，先就嘆了口氣，苦笑道：“潤卿姐，咱這樣不大好吧？妳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何潤卿笑笑，道：“謙少，我真沒那個意思，妳看，我現在跟索尼也解約了，華歌做事小家子氣，這個妳清楚，我也清楚，信達那幫人，實話說，我壹直都不怎麽看得上，所以，妳看……我真的是無處可去，所以才跑來求妳收留啊！”
　　李謙聞言苦笑。
　　好吧，何潤卿簡簡單單幾句話，把這個圈子裏的三個巨無霸就給直接踢出局了！而且像時代唱片啊、亞洲唱片啊、東方唱片之類的好幾家大型唱片公司，也是直接被她給忽略掉，直接就把自己排在了三個巨無霸的後頭。
　　李謙沈思片刻，擡頭道：“潤卿姐，妳能願意來我這兒，真的，我真的是特高興，這份面子天大了去了！但是，妳想想，廖遼那兒還好說，我倆畢竟合作時間長，圈子裏誰都知道我們兩個合作最搭，而且……我也不怕妳笑話，長生唱片畢竟還是小點兒，我也犯不上怕他們，但妳這個，我要簽了妳，索尼的謝總還不得跟我死磕呀？我剛壹開業就直接簽下來兩大天後啊，在這個圈子裏還不得人神共憤？以後還不得合起夥來想方設法給我下絆子？”
　　說到這裏，李謙也不等何潤卿開口，就又直接道：“當然……就沖妳潤卿姐那麽瞧得起我，為了妳，我也不怕他們！可是，妳是走甜歌的路子的呀，這方面，我也實在是不擅長啊，坦白說，妳過來了，我估計頂天了也就是給妳寫幾首中國風，別的……我真的是做不來妳擅長的那個路子啊！對不對？所以，妳過來倒是不錯，可我也幫不上妳不是？”
　　李謙巴拉巴拉說，巴拉巴拉訴苦，何潤卿就面帶笑容的聽著，壹句都不插話、不打斷，壹直到李謙說完了，停下了，她才開口道：“讓我說說？”
　　李謙當即道：“妳說，妳說。”
　　何潤卿想了想，壹臉坦誠地道：“我是這麽想的哈，我紅了十年了，要按說呢，長江後浪推前浪，我也差不多到時候了，該過氣了，可是呢，我又不甘心。”
　　“真心的說，我不缺錢了，我不是什麽奢侈的人，平常也很喜歡攢錢，過去這十年，我攢的錢，足夠我舒舒服服過好幾輩子了，所以，我來投奔妳，不是奔著掙錢來的，我只是想紅，因為我無比的享受那種被那麽多歌迷喜歡著、捧著的感受，那麽，在當今的國內歌壇盤算來盤算去，我覺得，有能力讓我繼續紅下去的人，只有妳，只有妳謙少！”
　　李謙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但最終，他還是伸伸手，示意何潤卿可以繼續說。
　　於是，何潤卿整理了壹下思緒，又繼續說道：“是，我最近壹兩年，的確在走下坡路了，但是……我不知道齊總跟妳說了沒，我願意做新人啊，妳給我新人合約就好，我很勤快的，像廖遼，像甄貞，我知道她們都是不太願意接商演的，但我願意，以前我是窮慣了、窮怕了，所以只要能賺錢，我就恨不得分分鐘都在臺上，恨不得分分鐘都在賺錢。”
　　“但是現在，我說了，我不為錢了，但該勤奮我還是會勤奮的！我要的，只是繼續紅下去，所以，妳簽了我，幫我做專輯，讓我繼續紅，我肯定拼命的給妳賺錢，新人約啊，公司……呃，工作室這邊，可以直接抽我八成的，我沒意見，好不好？”
　　說到這裏，她無比認真地看著李謙，滿臉的期待。
　　李謙卻只能無語，沈默。
　　實話說，何潤卿的這種心理，他非常能理解。在曾經的那個時空，其實很多歌星啊、影星啊，到後來，真的是都不缺錢了，但他們還是繼續努力地工作，妳要單純的說是多麽的熱愛音樂事業、熱愛表演事業……肯定有這個成分在，但妳要說單憑這個就能支撐著他們幾十年如壹日的兢兢業業，那顯然也不大現實，這裏頭更重要的壹點就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那種聚光燈下、攝像機鏡頭前的生活，壹旦回歸到普通人的身份，他們會極端的不適應！
　　這就好比是做領導做慣了，壹旦退休，往往需要好幾年才能適應那種普通人的生活！
　　簡單來說，忙碌，也是會上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