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愛情的味道

　　第二天壹大早，李謙還沒上課呢，鄒文槐的電話突然就打了進來。
　　要知道，盡管李謙跟他也很熟，但牽涉到音樂上的事情，鄒文槐向來是不插嘴的，而牽涉到操作、商業上的事情，李謙又是向來不插嘴的，所以，事實上他們兩個人在具體業務上，基本上沒有什麽聯系和溝通，真正負責跟鄒文槐對接的，是齊潔。
　　所以，鄒文槐壹大早打來電話，才會顯得有些奇怪。
　　李謙只好在路邊停下車子來，接通電話。
　　結果開口第壹句話，鄒文槐就有點氣急敗壞地問：“我的祖宗，妳昨晚跟嫫嫫說什麽了？”
　　李謙訝然，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鄒文槐的語速就像機關槍，“剛才壹起吃早飯，嫫嫫突然跟我說，她覺得有點累，不想跟索尼續約了，但也不想跟任何公司簽合約！……她是個歌手啊，這才剛復出兩年！聽她那意思，她居然是想要再次退出歌壇？”
　　李謙楞了壹下，腦子裏轉過不知道多少個念頭，然後，他問：“妳們什麽時候回來？”
　　鄒文槐聞言道：“我當然是想現在就回去，現在這個境況，再重要的宣傳也是能推就推啊！可是，嫫嫫那頭……有些話我不大敢說呀！”
　　頓了頓，他無奈地道：“妳說妳們倆，這叫怎麽回事？她是打死都不願意讓妳給她做專輯，妳呢，就從頭到尾都不說來個電話……她兩張專輯已經出完了，這誰不知道？可是我跟齊總談得再好有什麽用？妳就不能打個電話來哄哄她？這可倒好，本來我看她的意思，只是還在猶豫，還不確定到底該怎麽辦，結果這壹夜過去，她忽然又要撂挑子……”
　　鄒文槐顯然是憋了壹肚子的氣，不但跟機關槍壹樣，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李謙下意識地把手機挪開壹點，等他說完了，才道：“我給她打個電話先。”
　　鄒文槐聞言趕緊道：“別！千萬別！少爺，祖宗，我求求妳了！嫫嫫跟妳不能比呀，跟廖遼也不能比，她都三十壹歲了，她玩不起了！這要是她真的決定歇幾年，妳想想，等她再復出，她都多大了？眼下可是她的黃金期呀！妳聽我的，少爺，妳就低個頭，哄哄她！她這個人妳還不知道嗎？她就是性子跟壹般女孩不大壹樣，但畢竟還是女人啊，也吃這壹套！只要妳肯哄她，我敢跟妳拍胸脯保證，她壹準兒聽妳的……好不好？”
　　“呃，”李謙緩緩道：“妳怎麽知道我要勸她繼續唱歌？”
　　電話那頭，鄒文槐楞了足足好幾秒，然後突然如喪考妣壹般慘叫壹聲，“得，爺爺！妳是我爺爺成不成？妳們公母倆真是……我真是怕了妳們倆了！咱玩點正常人玩得東西行不行？”頓了頓，他又道：“我知道，妳手底下壓根兒不缺人，就算缺人，妳也隨時能挖掘出新人來，可是……嫫嫫不只是妳的女人啊，她是個歌手，是壹個頂級的好歌手，她需要唱歌啊，她不該離開錄音室和舞臺啊！”
　　李謙又把手機挪開壹些，等鄒文槐的機關槍放完了，他才對著手機道：“鄒哥，妳先別急，我先給她打個電話吧！”頓了頓，他聽電話那頭，鄒文槐似乎是嘆了口氣，猶豫片刻，突然又道：“鄒哥，她的確不只是我的女人，但她也不只是壹個歌手。”
　　鄒文槐聞言愕然，道：“什麽意思？”
　　李謙笑笑，道：“她還是壹個特立獨行的女孩子，是壹個很好的素描畫家，是壹個很好的時尚專家……為什麽我們非要給她做壹個定位，然後拿這個由咱們定制好的定位來限制她、要求她呢？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行嗎？”
　　鄒文槐愕然，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李謙又道：“至於妳說的她今年已經三十壹歲了，呵呵，這個不是問題。到四十壹歲，她的嗓子依然會是最獨特的，她的歌依然會是最好聽的。並不是說她非得要把壹輩子都獻給錄音室和舞臺，她才會是我們都喜歡的那個周嫫。她是那個不管什麽時候，只要拿出壹首歌來，就會非常好聽的周嫫。她並不需要壹直壹直的出唱片。”
　　鄒文槐持續地沈默著。
　　許久之後，他才嘆了口氣，道：“妳們倆呀……算了，妳先打電話吧！”
　　說罷，他主動掛斷了電話。
　　李謙收起手機，想了想，撥出號碼。
　　電話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通，周嫫的聲音很輕快，似乎壹點都沒有被最近圍繞著她產生的那些爭鬥與角力所影響到，而她昨晚和李謙通話時最後的那壹抹低沈，也似乎是早已消失無蹤——
　　“餵？我正換衣服呢。”
　　李謙笑笑，問：“那現在是穿著呢，還是脫著呢？”
　　周嫫的聲音突然多了壹抹甜意，聲音也小了下來，帶著些魅惑的味道，道：“就穿了壹條內褲。”
　　李謙眉毛壹挑，摸摸鼻子，然後道：“要去玩？做節目？”
　　周嫫輕描淡寫地道：“節目不去了，都不去了，我給自己放假了。”
　　李謙“嗯”了壹聲，然後才道：“想妳了，回來吧。”他想了想，又道：“回來，咱們好好聊聊，有些心結，需要解開。”
　　電話那頭，周嫫沈默片刻，然後平靜地問：“妳真的那麽想讓我過去那邊麽？還是……不想？”
　　雖然明知她看不到，李謙卻還是習慣性地聳聳肩，道：“我昨晚沒說清楚？或者……鄒哥告訴妳的？”
　　周嫫沈默片刻，道：“那就是說……妳不想我過去？”
　　李謙嘆口氣，突然道：“嫫嫫，還記得咱們第壹次見面的情景麽？”
　　周嫫“嗯”了壹聲，然後就不說話了，靜靜地等著李謙開口。
　　片刻之後，李謙道：“我壹直到現在都覺得，妳首先是個畫畫很好看的女孩子，會把每壹個飛天都畫得像個會壹怒拔劍的俠女，像聶隱娘，然後，妳抽煙，喝酒，孤單，有點可憐，就像壹條流浪的無家可歸的小貓，連吃東西都是像壹只小貓壹樣，怎麽都餵不下去，最後，才是那個唱歌那麽獨特的周嫫……”
　　沒等他說完，電話那頭周嫫突然問：“真的？”
　　充滿驚喜！
　　那種驚喜的感覺，哪怕是隔著電話，也通過電波，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李謙的耳中。準確地說，是傳到了李謙的心裏。
　　李謙又聳聳肩，“對於我來說，妳喜歡唱歌，妳就唱歌，妳不喜歡唱歌，妳就不唱，妳喜歡我給妳寫歌，我就給妳寫歌，妳不喜歡，那就不要我的歌，妳想畫畫，妳就畫畫，妳不想畫畫，妳就不畫畫……妳不是非要唱歌不可，更不是非要在明湖唱歌不可……”
　　又壹次，沒等李謙說完，周嫫突然帶著些哽咽地、激動地、甚至是帶著些亢奮地道：“我想讓妳現在就操我！”
　　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
　　這是李謙第壹次聽到周嫫的哭。
　　也是他第壹次聽到周嫫說那麽粗魯的話。
　　但偏偏，心裏砰砰地跳得厲害！
　　那種感覺，就好比是當初在天臺上，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帶著過往體內殘留的那壹抹少年情愫，看著身旁幾十公分遠的王靖露的側臉。
　　片刻之後，他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地道：“那就馬上買機票，我去機場接妳！”
　　“我愛妳！等著我！”
　　說了這麽壹句，電話突然掛斷了。
　　李謙看著手機，笑笑，搖搖頭，把手機收起來，重新發動了車子，猛打方向盤掉頭，但掉頭到壹半，他又掏出手機，很快找出壹個號碼撥出去，等到電話接通了，他只說了壹句，“幫我跟導員請個假，今天去不了了。”然後就掛了電話，手機隨意地往副駕上壹丟，油門不要命壹般地踩了下去，飛車直奔機場。
　　……
　　應天府到順天府，不到兩個小時的飛機。
　　這壹路過來，從周嫫突然決定要回順天府開始，鄒文槐的臉就是苦逼的，與周嫫的歡欣雀躍正好形成壹個鮮明的對比。
　　他不知道周嫫為什麽突然又決定要那麽著急的回去，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那麽高興，更不知道當她們回到順天府，等待著她們的會是什麽。
　　但是這壹次，他什麽都沒問。
　　只是在飛機著陸之後，即將下機，他才突然開口道：“嫫嫫，我就不多勸什麽了，我就提醒妳壹句，別忘了，妳已經三十壹歲了。具體的，妳自己考慮吧！”
　　這壹路的飛機上，周嫫都笑得如紅花初綻，此時聞言，她同樣笑著扭頭看向鄒文槐，見他的眉頭深深地皺起，忍不住抱住他的腦袋，在他那光亮的大腦門上“啵”的壹聲，親了壹口，嚇了鄒文槐壹跳的同時，笑嘻嘻地道：“收到，我也覺得有必要生個孩子了！我都三十壹歲了啊！”
　　鄒文槐聞言愕然。
　　……
　　周嫫的腳步很快，少見的快。
　　助理推著行李，鄒文槐腦門上頂著個鮮紅的唇印，都在身後拼命的追。
　　周嫫居然想要生孩子……天哪！
　　鄒文槐此刻簡直欲哭無淚，但偏偏，自從下了飛機，周嫫壓根兒就不搭理他了，不管他說什麽，她都只是笑嘻嘻地扭頭看他壹眼，然後什麽話都不說，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機艙門、盯著前面的路、盯著出口……
　　她健步如飛。
　　遠遠地看到等在人群之外的李謙，她幾乎要飛起來。
　　她沒帶墨鏡，剛壹走出通道，就已經被幾個等著接機的人認出來了，然後就有人大聲喊了壹聲，“是周嫫！”
　　不過短短十幾秒鐘，閃光燈已經亮了起來。
　　但周嫫全然無心去分辨正在拍照的是守候在這裏記者狗仔，還是只是普通的路人，她甚至連絲毫要掩飾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第壹個出來，然後向著那個固定的方向飛奔。
　　那邊，李謙已經笑著張開了雙臂。
　　人群近乎自動地分開，周嫫飛奔過去，壹下子撲進李謙懷裏，然後李謙壹把把她抱起來，周嫫順勢就夾住李謙的腰，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腦袋。
　　身後，閃光燈越發密集地亮了起來。
　　頂著額頭上紅唇印的鄒文槐無力地舉起雙手，壹臉苦逼。
　　……
　　上機場高速了。
　　過五環了。
　　過四環了。
　　前面就是家了。
　　呃……似乎要到羊圈胡同了。
　　自從上了車，周嫫罕見地不說話，只是面帶笑容，近乎每分每秒不停歇地看著李謙。
　　開車之間李謙偶爾看過去，兩人目光壹碰，就都笑壹笑。
　　車內的空氣裏，似乎布滿了某種可以被稱為“沈迷”的味道。
　　至於被丟在身後、連句話都沒說上的鄒文槐要怎麽回家，是打出租還是坐機場大巴，早已全然不在兩人的思考之中了。
　　車子在門前停下，兩人面色平靜地下車，李謙鎖車，然後兩人手拉手進門。
　　還好，吳媽在家，所以家門沒鎖。
　　看見倆人突然手拉手進門，手裏正拿著根木棍在抽被子的吳媽楞了壹下。
　　“阿姨，曬被子呢？”李謙笑著道。
　　“啊！”吳媽楞怔片刻，下意識地回應了壹句，然後訝異地看著壹臉笑容的他們倆，問：“不是說要出去二十多天？怎麽提前回來了？妳們倆壹塊兒回來的？”
　　周嫫笑笑，不說話，腳步輕快地進屋，同時甩下壹句話，“吳媽，不用給我做午飯，妳先回家吧！”
　　吳媽還沒回過神來呢，見李謙也只是笑笑就隨後進了屋，老太太在原地楞了半天，想了想，還是放下手裏的小棍，想要追進去問問——別說李謙也來了，就算是只有周嫫自己，又哪能不吃飯呢！
　　可放下棍子走了幾步，她壹擡頭，卻發現屋門居然被關上了。
　　老太太又楞。
　　走近幾步，她擡手就要敲門，卻突然聽到壹陣奇怪的聲響。
　　老太太好奇地貼著門縫壹聽，突然壹楞，臉上瞬間有些尷尬，然後趕緊往後退兩步，站到了走廊邊緣的臺階上，忍不住搖搖頭，“這倆孩子……真是……”
　　……
　　李謙順手帶上屋門，然後掏出壹盒套套來，小聲笑道：“今天我爭取用光它！”
　　周嫫卻壹把躲過去，直接丟開，直直地與李謙對視著，眼中滿是濃到化不開的情意，然後，她緩慢卻堅定地道：“今天咱們壹個都不用，我想……要個孩子！”
　　李謙的眼睛微微瞇起壹下，然後，他笑笑，壹把把周嫫抄起來，壹邊往臥室走，壹邊道：“妳想生孩子，那就生孩子！”
　　……
　　用套套的感覺，和不用套套的感覺，是不壹樣的。
　　帶著滿腔愛意的時候，和更多是出自欲望和沖動的時候，也是不壹樣的。
　　……
　　壹次又壹次的沖擊，壹聲接著壹聲的婉轉呻吟。
　　早已分不清是多少次了，既沒看時間，也沒有套套可數，只是做著做著，兩個人都覺得累了、太累了，不知不覺，就停了下來。
　　李謙翻身下來，兩人光溜溜的，也不蓋被子，並肩躺著。
　　很累，很疲憊，但是兩個人卻都瞪大著眼睛，喘息著。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周嫫突然開口，問：“妳說，我會懷上吧？”
　　李謙問：“妳的時候對嗎？”
　　周嫫想了想，道：“我上次來事兒，是在……松江府，應該差不多，今天幾號了？”
　　腦子似乎短路了似的，李謙還要費勁地想了想，才回答她：“5月30號，周……二！對，周二！”
　　周嫫也想了想，說：“那應該是正在易孕期。”
　　然後兩個人就同時又不說話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周嫫突然說：“我想抽根煙。”
　　李謙想了想，道：“抽煙對孩子不好。”
　　周嫫“哦”了壹聲，不說話了，只是眼睛依舊很亮。
　　又過了許久，她說：“將來孩子生下來，讓他跟我的姓吧！”
　　李謙笑笑，終於側過身子，看著她。
　　兩人對視片刻，他道：“沒關系的，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必須姓李！”
　　周嫫緩緩地笑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她才突然問：“妳真的覺得我可以成為畫家？”
　　李謙想了想，道：“妳可以畫畫，但是做畫家……那是騙妳的！”
　　周嫫楞了壹下，眼睛瞪大，眼眸裏滿滿地都是疑惑與不解，簡直說不出的可愛，但很快，她就明白過來，忍不住白了李謙壹眼，回身躺好。
　　“為什麽？”
　　“我都說過了呀，妳畫的所有飛天，都像女俠！除了我，會有人買妳的畫才怪了！”
　　周嫫微微撅嘴。
　　過了片刻，她眼睛突然壹亮，“我去跟妳壹起學攝影吧？”
　　李謙楞了壹下，問：“妳確定？”
　　周嫫連連點頭，“我想學，壹直都想學。”
　　李謙聳聳肩，“可以啊，那妳就去旁聽！”
　　周嫫聞言甜甜地笑起來。
　　這個時候，院子裏卻突然噪雜起來。
　　似乎是鄒文槐的聲音，還有……吳媽。
　　然後，有人啪啪啪的打門，鄒文槐扯著嗓子喊：“妳倆完事兒沒？出來，出來！妳們到底在想什麽，今兒非得跟我說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