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2章 哭出來吧，珊莎！

　　“魔山，喚回赤煙獸。”喬佛裏命令。
　　“遵命，國王陛下，但恐怕會驚嚇到國王陛下和首相大人的坐騎。”
　　喬佛裏猶豫了，剛才的那可怕壹幕記憶猶新：“……喚它回來……但不可驚嚇到……坐騎。”
　　“國王陛下，赤煙獸是猛獸，臣只能做到讓赤煙獸不攻擊人和馬。戰馬恐懼赤煙，臣可毫無辦法。”
　　喬佛裏遲疑，剛才他戰馬受驚險些摔倒，而那赤煙獸卻還距離很遠。
　　“陛下。”首相泰溫說道，“赤煙獸性格兇猛，殺人，忌生，先讓魔山好好馴化，去掉野性，然後再給陛下觀賞。這裏廷臣眾多，赤煙獸貿然上來，我們的戰馬都是第壹次見，受驚恐懼，閃躲逃遁，必然引起大亂，萬壹傷到陛下或廷臣，大家都惶恐。”
　　喬佛裏斜視外公，外公面無表情，嘴裏說著惶恐，實在看不出他哪裏有壹點點的惶恐。
　　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微笑：“國王陛下，赤煙獸是魔法生物，它認主了魔山大人，就不會再逃脫。等晨練過去，請魔山大人帶著赤煙獸到紅堡演武場，陛下可遠觀近看，先讓赤煙熟悉陛下的氣味，然後慢慢接近騎乘。”
　　“好，就這麽辦！”喬佛裏宣布，“魔山，晨練結束後帶赤煙進紅堡演武場，我要試乘它。”
　　“遵命，國王陛下。但赤煙獸是猛獸，恐怕傷到陛下，請陛下做好萬全的安全準備。”
　　“有妳在，我還有什麽不安全？”
　　“陛下，赤煙獸雖然被我馴服，但終究是野獸，並不懂宮廷禮儀。”
　　“妳負責教它，就這麽決定了！”喬佛裏斬釘截鐵。
　　“是，國王陛下。”
　　……
　　梅葛樓裏，瑪格麗·提利爾在為珊莎挑選衣服。
　　瑪格麗美麗得如壹朵淺放的紅色玫瑰，而珊莎是壹朵略帶憂郁的白荷。
　　兩個美女各有各有的美，就好像百花園裏的鮮花，每壹朵，各有各的艷麗動人，難分伯仲。
　　在兩個美女的面前，放著散發著清香的十多個藤箱，裏面全部都是非常高檔的各式各樣的衣服。
　　這些衣服，是提利爾家族送給珊莎結婚的賀禮。
　　房間的長桌上，還擺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精美的寶石飾品，女紅和香水。全部都是瑪格麗·提利爾送的禮物。
　　珊莎將在十天後和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結婚。壹個月後，喬佛裏和瑪格麗結婚。
　　珊莎十三歲，瑪格麗十六歲。
　　珊莎比瑪格麗還要更高，脖子更長，身材更優美。而瑪格麗的笑容更甜美，更熱情，言行舉止，充滿了貴族氣息，更難道的是善解人意，心底善良。短短幾天的相處時間，珊莎就把瑪格麗當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兩人的身邊還圍了十七、八個侍女，珊莎的侍女只有兩個：雪伊和閨蜜珍妮·普爾；剩下的侍女都是瑪格麗的。
　　侍女們全神貫註，有的手裏托著禮服，有的手裏拿著珍珠項鏈，有的拿著精美腰帶，有的拿著頭飾，有的拿著胭脂……只要兩位小姐開口要什麽，東西就會立即到位……
　　珊莎第壹次見識到如此訓練有素的侍女……瑪格麗身邊隨時圍著服侍她的侍女都是十五、六個……每壹個都訓練有素，善解人意……
　　然而微笑的珊莎心裏並不快樂，她不愛提利昂·蘭尼斯特，她認為她應該恨他，恨所有的蘭尼斯特……但她發覺她對提利昂·蘭尼斯特竟然恨不起來，她覺得他是個好人，這種感覺令她很惶恐，在泰溫公爵宣布了她和提利昂·蘭尼斯特的婚禮後，在夜的寂靜裏，她躲起來哭泣了好多次……
　　在瑪格麗的熱情張羅下，珊莎已經嘗試過七種不同風格的新婚服飾，但散發著清香的藤箱裏面，最少還有三十種不同樣的美麗裙服。
　　珊莎已經不想再試穿，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她不恨提利昂·蘭尼斯特，但也不愛他，她的心裏很清楚這壹點。如果可以讓她自己選擇，她只想讓房間裏的所有人都出去，然後讓她壹個人放聲大哭，而不是黑夜裏躲起來痛哭。
　　再多的精美婚紗服裝，再多的珠寶、胭脂和香水，都填不滿珊莎心裏無盡的悲傷……
　　她想跪在陽光下，在清晨裏，在神木林裏——痛哭！她希望諸神憐憫，能聽見她的祈禱，她希望諸神伸出援助之手，能幫助她離開，只要能離開，她願意付出……代價……
　　珊莎在窒息和崩潰的邊緣試穿婚禮服，臉色越來越差，令雪伊和珍妮暗暗擔心，兩個侍女都知道珊莎的心思，她絕不肯嫁給提利昂·蘭尼斯特，小惡魔的形象——距離珊莎心裏的英雄騎士實在是——差距太遠了……
　　門外腳步聲響，太後瑟曦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她的數名侍女。
　　瑪格麗和珊莎連忙行屈膝禮。侍女們紛紛低頭行禮，目不斜視。
　　瑟曦看著珊莎，居高臨下，眼神漠然：“妳真漂亮，珊莎小姐，這壹件裙服很合妳的身啊。”
　　“多謝太後陛下誇獎。”
　　“瑪格麗·提利爾小姐，我有件海娜緊急的事要請妳幫忙！”
　　“太後陛下，您太客氣了，您要我做什麽，請盡管吩咐。”
　　“魔山從蟹爪半島的蠻荒之地弄回來了壹頭什麽赤煙獸，非常兇猛，訓練有素的戰馬都十分畏懼，不敢靠近那猛獸。喬佛裏知道了，他壹心想要騎乘那赤煙獸，妳去幫著我勸勸他，那野獸可不是那麽好馴服的，學士說，赤煙獸壹旦認主，任何人靠近或者妄圖想騎乘它，都會被它殺死。”
　　“讓他騎乘吧，諸神憐憫，讓喬佛裏騎乘赤煙獸吧。”珊莎在心裏祈禱。
　　“天吶！”瑪格麗·提利爾伸手掩住了紅唇小口，花容失色，“國王陛下在哪裏？”
　　“在紅堡演武場，等著魔山把赤煙獸送過來。我已經勸說過他，宮廷主管，禦林鐵衛隊長，學士，我們很多人都勸過他了，他根本不聽，我現在需要妳的幫助，瑪格麗小姐。”
　　“我現在就去演武場，太後陛下。”瑪格麗急急忙忙茫放下手裏的飾品。她的壹大堆侍女們紛紛放下手裏的東西。
　　“謝謝妳，瑪格麗小姐。”太後瑟曦的話追著急匆匆跑出去的瑪格麗·提利爾和她的壹大堆侍女們遠去。
　　太後瑟曦轉身，看著謙恭的珊莎。
　　“珊莎小姐，我希望我的好弟弟能給妳壹個幸福的新婚之夜，他雖然是個侏儒，臉上連鼻子都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壹，短胳膊小腿就是個孩童，但他從小就和各種各樣的妓女上床……”她目光掃過低頭看著地面的珊莎的兩名侍女，“我很抱歉，珊莎小姐，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的弟弟是個……全七國最醜陋最卑劣的家夥，老實說，珊莎，我要是妳，寧願嫁給壹個馬夫……壹個犬工……壹個殺人犯或者懦夫。”
　　珊莎低著頭，肩膀發抖：“是的，太後陛下。”
　　“瞧妳多麽漂亮的臉蛋……本來妳會是我最好的兒媳……壹個美麗無雙的王後……但可惜，妳有壹個殘忍的哥哥，壹個愚蠢的父親，壹個狂妄自大的母親，是他們挑起的這場戰爭……不過我還是很感謝妳，感謝妳在艾德·史塔克把妳們送走的前壹天晚上跑來向我報告……妳馬上就要嫁給我那個最卑鄙無恥的侏儒弟弟了，我沒有什麽好送妳的結婚賀禮，送給妳壹個侍女吧。”
　　“送侍女？來監視我的壹只眼睛。”珊莎輕蔑的想道，“謝謝您，太後陛下，我很感激！”珊莎連忙道謝。
　　“不用謝，如果妳婚後我的侏儒弟弟欺負妳，不要怕，來告訴我，我為妳撐腰。”
　　“是，太後陛下。”
　　“格雷西·泰貝莎——！”瑟曦喊道。
　　“是，太後陛下。”壹個侍女站出來，低頭答應。
　　“從此後妳就是珊莎小姐的侍女了，好好服侍她的壹切，飲食起居、出門遊玩、衣著打扮，待人接物，每壹樣，都要好好的盡心盡力的服侍她。”
　　“遵命，太後陛下。”
　　瑟曦看著珊莎的兩個侍女：“妳，什麽名字？”
　　“我叫雪伊，太後陛下。”雪伊立即下跪，低頭，回答。
　　“喔，我記得妳，培提爾大人推薦妳進的宮。”
　　“是的，太後陛下。”
　　“妳呢？”
　　“太後陛下，我叫珍妮·普爾。”珍妮連忙跪下，低頭看著地面，畢恭畢敬，小肩膀微微發抖。
　　“珍妮，我也記得妳，妳是珊莎從小到大的朋友，妳過得還好嗎？”
　　“我很好，太後陛下。”
　　“喔，妳們兩個，從今天開始，壹切都要聽格雷西·泰貝莎的吩咐，她叫妳們做什麽，妳們就做什麽，明白了嗎？”
　　“是，太後陛下。”雪伊和珍妮異口同聲。
　　“好了，妳們起來吧。”
　　“謝太後陛下。”
　　雪妮和珍妮起身，依然低著頭，不敢看瑟曦。
　　“太後陛下，我可以去紅堡演武場嗎？”珊莎希望自己親眼看見赤煙獸殺死喬佛裏，那場面壹定很美，“我很擔心國王陛下的安全，魔山和赤煙獸，國王陛下都應該距離遠壹點。”
　　“騎乘赤煙獸吧，喬佛裏，妳是最英明神武的國王。”珊莎心裏祈禱，“新舊諸神睜開眼睛吧，請讓陌客帶走他；帶走這個殘暴的家夥吧，或者讓異鬼把他抓走。”
　　“珊莎，妳是個很純潔的孩子，可惜世界汙垢，已經容不下純潔。謝謝妳的好意，妳還是先試穿婚紗和禮服吧。喬佛裏如今喜歡上了瑪格麗·提利爾，妳去了，也勸不了他。”
　　“是，太後陛下，雖然國王陛下不再愛我，但我還是要懇求妳，請妳告訴他，我很為他擔心，我希望他能聽瑪格麗·提利爾小姐的話，別碰赤煙獸，我，為他祈福！”
　　“我會把妳的擔心轉告喬佛裏，珊莎，我向妳保證這壹點。”瑟曦語氣柔和，她眼睛裏的冷酷緩緩褪去，變成了憐憫，“珊莎，祝妳新婚幸福。”
　　“謝謝太後陛下！”
　　……
　　格雷西·泰貝莎為珊莎試穿另壹套繁瑣的禮服。
　　“小姐，妳的臉色很不好。”
　　“沒事，我擔心國王陛下的安全。”
　　“不，小姐，妳是生病了嗎？”格雷西·泰貝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珊莎只想癱倒在地上痛哭，然後沈沈睡去，忘記掉壹切：“沒有，我很好，來吧，格雷西，試試另外壹款頭巾。”珊莎微笑，努力保持淑女的站姿，突然身形壹晃，雪伊和珍妮連忙扶住她。
　　“小姐，妳別強撐了，妳需要休息。”格雷西·泰貝莎嚴肅說道，“雪伊，珍妮，妳們出去壹下。”
　　“是。”雪伊和珍妮心中不舍，卻不敢違逆，放下東西，低著頭，迅速退出。
　　珊莎強忍著憤怒和恥辱，壹個小侍女，竟然敢趕走她的侍女，她才是主人，但她微笑，盡顯淑女禮節：“謝謝妳，格雷西·泰貝莎。”
　　“小姐，請讓我扶妳坐下吧。”
　　珊莎點頭。
　　格雷西·泰貝莎扶著珊莎坐下，陽光從窄窗照射進來，落在珊莎的右邊臉龐上，珊莎突然好想哭。
　　“小姐，妳想哭就哭出來，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格雷西·泰貝莎柔聲說道。她伸出雙臂環保住珊莎，輕輕拍打她的背，“哭出來，珊莎，哭出來，不然妳會大病的。”
　　輕柔的話語，體貼的觸摸，令珊莎想起了她的家庭老師茉丹修女，還有母親凱特琳·徒利夫人，眼淚再也守不住，決堤而出。
　　眼淚在珊莎的臉上肆意流淌，沒有壹點聲音。
　　格雷西·泰貝莎壹只手臂抱著珊莎，壹只手伸出去，抓過來壹只枕頭遞給珊莎。
　　“我們不能給其他的任何人聽見妳的哭聲，會有人去報告太後陛下的。可能會對妳不太好，拿著枕頭，哭出聲來！”格雷西·泰貝莎輕聲說道。
　　珊莎感激的接過枕頭，把臉埋藏在枕頭裏，放聲大哭。
　　“哭吧，珊莎！”格雷西·泰貝莎的聲音裏也帶上了哭腔，眼圈紅了，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打開，門口站著的雪伊和安妮謹慎而審視的目光看著格雷西·泰貝莎。
　　“進來吧，珊莎小姐睡著了，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格雷西·泰貝莎說道。
　　雪伊和珍妮進來，珊莎果然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她神情很安詳，但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格雷西·泰貝莎看看門外面，雖然有她的進入，但走廊裏瑟曦太後安排的侍衛並沒有撤走，格雷西·泰貝莎深深呼吸了壹口氣，她輕聲說道：“珊莎小姐說，妳們是她最信任的朋友，那麽，我可以信任妳們嗎？”
　　雪伊和珍妮眼神警惕，就好像是充滿戒備的兩只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