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五章 千乘國內石鼓響

　　南疆大陸的大草原，壹望無垠，山脈綿延，曠野皆綠。
　　數以萬計的野獸族群在這片草原上活動，但也有很多的城池建立在其中。
　　所謂千乘國，其實就是禹宮山脈旁邊不遠處的壹座大城，已經有了近千年的歷史。
　　當年建立城池的人就在城市周圍遍植樹木，開鑿湖泊，引導水流，多年下來，這城池周圍就形成壹片森林，鳥語花香，百草芬芳。
　　但是今日，整個千乘國，都籠罩在壹股混亂的氣息之中，如煙如瘴，讓人看不清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像是地磁紊亂，又像是本該非常精妙的諸多法力神通，意外崩潰、錯亂後，散發出來的氣機亂流。
　　千乘這個詞，有三種含義，壹來代表兵車極多，二來是用來代指諸侯國，所謂諸侯國中，大國萬乘，小國千乘。
　　三來，則是地名。
　　傳說在春秋時期，齊景公有馬千駟，田於青丘，故將青丘改名為“千乘”。
　　所謂千乘就是青丘，源遠流長，有著無數與這個地方相關的美麗傳說。
　　然而，與齊景公有關的那個千乘，實際上是在中土大陸的齊魯大地。
　　之所以南疆也有這樣的地名，是因為當年眾仙出海之後，在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建立城池，遷移了很多百姓。
　　為了讓他們能對這陌生之地有幾分熟悉，也為不讓他們忘本，於是，就引經據典，牽強附會，從壹些古老的傳說中摘出詞句，賦予這些荒蕪之地。
　　南疆、東荒都是這樣，甚至還不止局限於地名。
　　比如南疆大陸，本來有壹些土人部落，見到眾仙建造的城市之後，以為神跡，前來歸附，就有修行者翻閱古書，從山海經裏拿出壹段記載。
　　說山海經的海外南經之中，提到厭火國，其國人，全身長有黑毛，形貌如同猿猴，居住的地方熱浪滾滾，跟南疆大陸的這些部落剛好相似。
　　因而就把這些人，稱之為厭火國人。
　　那個時候來到海外南疆的佛門修行者，大多都喜歡招收厭火國人為門人弟子，教他們練成護法力士，追隨高僧出行，頗顯氣派。
　　千年之中，厭火國人早已歸化，再也分辨不出土人模樣，使用中土流傳過來的文字禮儀，但依舊對佛門最為尊崇。
　　此刻，千乘國的東四大街上，正有壹個據說自己家有厭火國血脈的力士，奮不顧身，舞動鐵棍，擊退壹群烏鴉，把被烏鴉圍困的年輕僧人，拖回院中。
　　這院子廣闊，建築頗多，小橋流水，假山竹林，壹派悠然閑適的氣度。
　　院外還掛著壹塊匾額，上書“石鼓書院”四字。
　　說來也怪，那些眼放紅光，利爪如鐵的烏鴉，並不敢真正進入那座書院，即使成群結隊的在周圍盤旋，也不曾越過高墻分毫。
　　書院內各處已經擠滿了人，只有前院還有壹點空地，盤坐著壹些氣勢不俗的道士、儒生、僧人。
　　其中壹個老僧左手捂嘴，連連咳嗽，右手卻彈出壹道金光，落在那個滿身血跡的年輕僧人身上。
　　年輕僧人的心跳頓時又穩定起來，昏昏睡去。
　　“此僧並非我寶日王寺的門人，不過能多救壹個，也是好事。”
　　老僧對鐵棍力士說道，“阿巴，妳也休息壹番吧。”
　　阿巴喘了口氣，說道：“長老，僧人是寶，每救壹個僧人的功德，都勝過救七個俗人，我再去多救幾個僧人回來，功德越多，來世生活越美好啊。”
　　這話壹出，周圍就有幾個人眼神微妙，倒也不見怪那力士，只是頻頻落在老僧身上。
　　“各位不要誤會，阿巴是力士院中剛選拔上來的，雖然氣力天賦不錯，卻還沒讀過幾本佛經，而且他祖上是厭火國人，所以才會有這種鄉野俗話，我寺中從來不是這樣教導弟子的。”
　　老僧連忙解釋，輕咳了壹聲，“阿巴，現在外面壹片混亂，能撐得住的人，就算沒回自家院落，也肯定找地方躲起來了……”
　　“不要緊的。”
　　阿巴摸摸後腦勺，憨笑道，“僧人很容易認的，那個頭光禿禿的，就像金子壹樣反光，難怪叫僧寶。”
　　老僧的臉頓時綠了，哇的壹口綠血吐了出來。
　　這口血液剛壹落地的時候，還像是液體，可很快就變得像是壹塊青苔，漸漸的，甚至能看到有彩色的小蘑菇從裏面長了出來。
　　正在堂屋裏診治傷患的徐弘祖，察覺不對，立時閃身出來，指甲裏面彈出壹個小蟲子。
　　小小的甲蟲落在那叢長有彩色斑點的蘑菇裏面，身體膨脹數倍，幾口就把蘑菇吃了個幹凈，連青苔也被它啃了個精光，飛舞壹圈，又縮小下來。
　　“多學長老，妳中毒之後，血裏都流淌著這些毒物的種子，最好別往外吐，不然的話，毒血落地，長出毒物，被風壹吹，周圍的人，可能也要中毒。”
　　多學長老苦笑道：“徐道友，妳說這毒奈何不了貧僧，可貧僧好像壓制不住了。”
　　徐弘祖說道：“這個是錯覺，大概是妳肚子裏在長蘑菇，才有這種錯覺，不過妳是散仙巔峰的境界，這些蘑菇撐不破妳的肚子，就是會讓妳有點想吐血。”
　　他取出壹個烏黑的藥丸，“長老，妳把這個含在嘴裏，毒血上湧，都會被這個吸收掉，就不要緊了。”
　　多學長老接過藥丸放進嘴裏，忽然臉色微變，含混道：“這、這是什麽，怎麽會動？”
　　“這是我煉化過的水蛭，又叫螞蝗……長老別吐！妳中的這個毒，既是毒藥又是神通，只有找到那個害妳的妖怪本體，才能破解，用其他藥都有大害，唯獨這水蛭能讓妳舒服壹些。”
　　徐弘祖拍拍多學長老的背，道，“怎麽樣，是不是好些了？我看妳臉都不那麽綠了。”
　　多學長老心裏發苦，毒血上湧的感覺確實減輕了很多，但是這個螞蝗在嘴裏動來動去……
　　“西魚刀又。”
　　他身中劇毒，不敢空耗法力來發音，只好動了動嘴巴，適應了壹下，這才把話說的清楚，“徐道友，真沒有別的法子嗎？”
　　“我跟萬神醫學過醫術，醫聖的名頭，妳總知道吧，又跟烏黎毒宗的長老學過毒術蠱術，妳們兩大宗派是世交，也該信得過他們的本領。”
　　徐弘祖連連安慰道，“我說害不死就害不死，放心，放心。”
　　“現在我們雖然聯系不到外面的人，但是只要再撐兩天，寶日王寺等大派，壹定會發現異樣，到時候，自有地仙來相助，掃蕩魔氛，擒拿那只妖怪，破解妳體內的劇毒神通。”
　　多學長老嘆了口氣：“也只好如此了。”
　　千乘國中，如今實力最強的三個人，就是多學長老、徐弘祖、宋長庚，都是散仙巔峰的境界。
　　多學長老卻大意中毒，現在真正能夠主持大局的，自然只有徐宋二人。
　　尤其是徐弘祖，不但陣法造詣極高，居然還懂得醫術和毒蠱，把來不及撤回自己家的百姓，大多都收攏到石鼓書院之中，幫忙救治，沒有出現大的傷亡。
　　現在城中各處的人，也都已經退回他們各家陣法之內，只要好好躲藏，多撐壹陣子，等到援兵趕來，應該不難。
　　多學長老剛剛想到這裏，只聽壹聲怪異的長吟傳來。
　　在石鼓書院外拍著翅膀鼓噪不停的烏鴉群，立刻都被驚走。
　　地面微微震動，似有壹只巨獸正在靠近，長吟不絕，壹聲高壹聲低，如象如牛。
　　院中眾人不由全神戒備起來。
　　宋長庚也來到前院，滿頭烏發茂密，顯然平日裏很是愛惜發須，打理仔細，灰袍寬袖，發帶飄風，手上托著壹件如沙漏，又如腰鼓的法寶。
　　這石鼓書院大門開著，視線能夠看到大街拐角處，很快眾人就見到了那發出長吟的怪物究竟是什麽模樣。
　　這只怪物，身軀如同大象，皮膚青黑有角質，四足沈重粗壯，但脖子極長，將頭顱高高撐起。
　　九根脖子，九個頭顱，卻都是青黑色的羊頭，九張羊臉上的眼睛都是瞇著，好像半夢半醒。
　　房屋裏面收留的百姓，也膽戰心驚的望著這只怪物。
　　有少女不知不覺滑落了手裏的藥碗。
　　壹聲破碎清響，那九頭怪羊最邊緣處的壹個腦袋轉了過來，睜開眼睛，瞳孔發紫，眼神幽邃。
　　少女不經意間與這雙眼睛對視，不知不覺，肚子忽然鼓了起來，衣服被高高拱起，仿佛十月懷胎。
　　等她覺得肚皮疼痛，才察覺不對，驚叫出聲，跌倒在地。
　　“魔道之中的他化自在轉生神通？！”
　　徐弘祖心頭壹驚，回到少女身旁，壹張符紙就貼在她肚子上，喝道，“不要與它對視，誰看誰懷孕！”
　　這石鼓書院，各方屋舍之中都是百姓，前院後院大多是修行者。
　　但也沒有幾個人聽說過，居然有這種對視壹眼，就會懷孕的詭異神通。
　　但凡女子，無論年歲，慌忙低頭掩面。
　　不料，前院中又傳出壹聲驚叫，只見那力士阿巴跪倒在地，雙手捧著肚子，錯愕道：“我的肚子怎麽也鼓了？”
　　院中人人自危，立刻顯出慌亂之象，如果只是妖怪沖擊書院，他們倒還未必怕了，左右不過是壹場搏殺。
　　但不分男女，對視壹眼就會懷孕，實在讓眾人方寸大亂。
　　宋長庚眼看著那九頭怪羊，九雙眼睛都已經睜開，往這邊看過來，當即呵斥壹聲，以手拍鼓。
　　石鼓書院的陣法壹直在暗中運轉，此刻徹底被激活，金紅色的光罩，頓時顯露出來，護住整個書院。
　　光罩隔絕內外，眾人連外面的景物都看不清楚，自然不可能再有清晰對視。
　　那九頭怪羊似乎發怒，十八只眼睛壹起射出紫色光芒，轟擊書院，身體更是壹步步的向這邊靠近。
　　它每靠近壹段距離，十八條紫色光芒，就變得更加粗大，顯然法力深厚，令人心驚。
　　“不要亂，這轉生神通，以目光為橋，不可能在施展此類神通時，再放出毀物神光，這紫光並無讓人懷孕之效，只要避免對視，就沒什麽大礙了。”
　　徐弘祖用的符，並非常見的如字如畫的符咒，而仿佛是壹些墨點，分布有序，用線條連接起來，正是陣法造詣足夠高的人，才能夠制作出來的陣道符。
　　壹張符紙，就是壹座小小的陣法。
　　他用兩張符紙，煉化了兩個中招的人體內魔胎，這才講解起來。
　　“他化自在轉生神通，本質是在對視的時候，利用目光的牽連，把自己的壹縷分魂投入對方體內，孕育魔胎，破壞道心神通，掠奪生機精氣，以有心算無心，確實防不勝防。”
　　“當年長思魔尊的嫡傳弟子中，曾經有人用這神通暗算許多正道英傑，可是後來遇到年輕的擎天祖師，被擎天祖師閉著眼全打死了。”
　　“原來破這神通也無比簡單，真的只要閉上眼就行。”
　　只要踏入修行之道，閉眼之後，感知依舊敏銳，並沒有太大差別，除非是那種修煉有法眼神通的人物，閉眼睜眼，才會有明顯差距。
　　徐弘祖故意多說幾句，提及這段往事，也是因為裏面提到正道中的權威人物，更容易給人信心，更快冷靜下來。
　　這時，那九頭怪羊距離光罩已經不足壹丈，眼中的紫光粗大無比，激烈湧動，帶著極強的威力向前沖擊。
　　光罩起了波瀾，宋長庚又壹拍小鼓。
　　那紫色光芒猛然反沖回去，把九頭怪羊的九顆頭顱向後推去，整個身子連連倒退，站立不穩，發出痛嚎。
　　徐弘祖和宋長庚來到南疆之後，雖然在禹宮山中結廬而居，準備煉寶，但同樣也在千乘租了壹座院落，方便徐弘祖與這裏的人打聽風土人情，書寫遊方筆記。
　　時間壹久，千乘國的飽學之士也慕名而來，就在這裏形成壹座石鼓書院。
　　陣法是徐弘祖親自布下，布陣的法器，是宋長庚煉制的。
　　有他們兩人在此陣中主持，就算是尋常地仙到了，也未必能壹擊破陣。
　　不過，九頭怪羊的痛嚎又引來其他怪物，只見空中壹條彩光飛來，從怪羊頭頂掠過，直接撞在石鼓書院的陣法之上。
　　竟是壹條大魚，渾身銀白鱗片，滿口尖牙，偏偏長出兩只覆蓋羽毛的翅膀，而且兩只翅膀顏色還不壹樣，壹白壹青。
　　就算是妖怪，也少有長得這麽怪的，看著簡直像是三種妖物，被裁剪拼接到壹起。
　　這只怪魚，也未能突破陣法防護。
　　徐弘祖的臉色卻凝重起來，傳音給周圍修行者中壹些尚有戰力的穩重之人，商量道：“諸位，事情有些不對勁，我們恐怕不能在城中固守枯等了。”
　　“這些妖怪，是五個時辰之前開始出現的，第壹個時辰內，數量不多，從深山中來，很快就被城中修行者撲殺。”
　　“第二個時辰，妖物陡然成群出現，但個體實力其實不高，弱點明顯，只不過神通奇異，這才讓城中出現壹些損失。”
　　“第三個時辰，出現了幾只近似散仙的妖物，神通更加詭譎，譬如那只樹妖，毒素能夠傷到多學長老。”
　　從那時壹直到現在，城中局勢都還算安穩，所以眾人才做出固守等待這個決定，因為固守的壓力不大，如果他們想突圍的話，雖然有不小把握，可展開激戰，城中百姓必定傷亡慘重。
　　只要等來援兵，便可以皆大歡喜。
　　“可是剛才這兩只散仙妖物，都是新出現的，那怪羊痛嚎之時，我感覺城中多處陣法，出現了被散仙妖怪攻擊的跡象。”
　　徐弘祖說道，“妖怪勢力又有增長，繼續這麽下去，我們恐怕根本守不住。”
　　多學長老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妖怪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大草原上也會誕生妖物，但這裏是我們南疆正道的腹地，定期巡視，性子好的妖物帶回去當弟子，性子不好的，便當場誅殺。”
　　“城主打獵的時候，到底在深山中觸動了什麽東西，居然能夠冒出來這麽多神通幽秘、見人就害的惡妖？”
　　宋長庚聽得此話，搖頭道：“之前城主仆從回來示警，說城主狩獵時誤入古墓，驚動了壹些守墓妖物，現在看來，那恐怕不是什麽古墓，城主還去探索古墓深處，結果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應也兇多吉少了。”
　　徐弘祖說道：“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多學長老，拿壹件信物給宋兄。”
　　“宋兄，妳全力突圍，去向寶日王寺求援吧，我會竭盡所能，調度陣法，拖延下去。”
　　多學長老沈吟道：“城中現在既然兇險未知，那就算是宋道友，也未必出的去。”
　　“還是由貧僧去吧，要是出的去，最好，出不去，死在城中，寶日王寺裏，貧僧的命燈也會熄滅，引起方丈等人的註意。”
　　轟！！！！
　　整個石鼓書院，轟然壹震，打斷了眾人暗中傳音商量的局面。
　　只見壹只巨大的熊掌，砸的陣法護層凹陷下來。
　　整個光罩，像是壹層柔韌的薄膜，被那熊掌壓迫，熊掌之上探出爪子，已經伸到前院，就差那麽壹點點，就能直接觸及到多學長老的那顆光頭。
　　多學長老嚇了壹跳，雖然剛說要死，但這也來的太快了。
　　徐弘祖更是驚怒交集，他不但執掌石鼓書院陣法，也暗自勾連過這座城中其他各處陣法，借助陣法蔓延自身感應之力，所以他的感應之敏銳，已經超過散仙範疇。
　　可是他剛才，居然沒有察覺出來這頭熊妖的實力。
　　這只龜甲巨熊慢吞吞走到附近時，臃腫緩慢，遲鈍笨重，氣勢比起九頭怪羊和羽翼飛魚，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可當它起身壹掌拍下來，爆發出的氣浪，直接把飛魚和怪羊都掀翻了出去，東四大街周邊百十棟屋舍，塌了大半。
　　不是被法力震塌，而是被單純的暴風轟塌。
　　“地仙境界的熊妖？不對，法力怎麽這麽微弱……”
　　多學長老眼睛都直了，“難道是單憑肉身力量，達到堪比地仙神通的壹擊？！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那身長五丈左右的熊怪，眼看壹掌沒有拍碎護層，擰身便用龜殼撞了過來。
　　徐弘祖祭出壹件八角陣盤，雙手撥動陣盤，金紅色的光罩陡然旋轉起來，表面浮現出種種凹凸不平的卦象、符篆，形態也發生變化。
　　不再像壹個半球形的罩子，而像是壹面大鼓，整個石鼓書院就藏在這面鼓中。
　　熊怪撞在這大鼓之上，渾身壹震，連退了三步。
　　地仙壹般的轟擊，卻沒有敲響這面鼓，石鼓書院裏的人毫發無損。
　　眾人敬佩萬分，徐弘祖卻臉色慘淡：“長老，妳看走眼了，這頭熊不是用蠻力。”
　　多學長老悚然望去。
　　只見那頭熊的身子又半轉過來，讓眾人不經意間透過龜殼縫隙，看到了它體內的景象。
　　它體內竟然根本沒有皮膚血肉，只有粗壯的骨架，骨架正中，則是壹顆碩大的心臟。
　　這顆心臟之大，幾乎占了龜殼內部空間的三分之壹。
　　不過心臟原本發黑，像是壹顆死心，剛才壹撞之下，陣法反抗的力量，卻被巧妙接引過去，有序的從骨架各處傳導而至。
　　那顆心臟表面，頓時陸續凹下壹個個淺坑，直到心尖處也略微壹凹，所有淺坑同時彈開。
　　咚！！
　　整個心臟搏動了壹下。
　　熊怪的氣息暴漲，轉身走來，兩步緩慢踩下去，便地動山搖。
　　石鼓書院的圍墻全部倒塌，埋藏在地下的法器，彈上半空，如同壹根根金杵。
　　“完整的地仙！”
　　徐弘祖面前陣盤崩裂，吐出壹口鮮血，踉蹌的跌坐下來，心中大嘆，“我也曾布陣殺過地仙，可惜……”
　　他只是雲遊至此，住個幾年，石鼓書院也沒有太用心經營。
　　要是知道附近有這麽多妖怪潛藏，還不如豁出臉皮，多打幾個借條，借來足夠法器，以整個千乘國為基盤布陣。
　　到時有他主陣，宋長庚為輔，殺這頭熊，又有何難？
　　只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熊掌蓋落，石鼓書院中的人，被地仙的法力壓得不能動彈，甚至不能開口。
　　只有壹面法鼓騰空而起，撞在熊掌之上。
　　宋長庚全力抵抗，發出大吼。
　　千乘國外不遠處，禹宮山上草廬間，十八面破鼓飛起。
　　這幾年徐宋二人在山間煉寶炸爐，護身法寶炸破之後，就丟棄在此。
　　只是今日，就算是這些破鼓，也要勉強拿來壹用了。
　　雲層之間，壹道藍光飛至。
　　關洛陽的分身向下看去，只見十八面破鼓，晃晃悠悠從腳下飛過。
　　千乘國中，被如煙如瘴的妖氣籠罩，朦朦朧朧，看不清景物。
　　但這擋不住他的目光。
　　“好兇的壹只熊。”
　　他往前走了半步，像是身形失重般往下墜落，踩在鼓面之上。
　　宋長庚正在苦苦支撐，驟然聽見壹聲轟鳴。
　　十八面破鼓疊在壹起，從天而降。
　　那只地仙般的熊怪，如同被大日神光擊中，整個軀幹瞬間焚滅，只剩灰燼飄散。
　　只剩壹只熊掌，還橫伸出來，壓在半空，但失去法力支撐，也很快滾落。
　　宋長庚心裏冒出壹個荒謬的念頭。
　　‘怎麽炸廢了的鼓，比這件沒被炸過的還厲害？’
　　不過他立刻就反應過來，看清了站在十八面鼓上的人影。
　　關洛陽眺望城中，只見妖霧四起，妖怪在霧中出沒。
　　“我分身來此，沒帶什麽東西。”
　　關洛陽扭頭看來，“借妳的鼓用壹下吧。”
　　懸在半空的那面好鼓，不受控制的擴大，化作壹面半人高下的大鼓。
　　關洛陽壹甩臂，手背砸在鼓面上，鼓聲蕩過全城，震破妖霧。
　　全城大半妖怪的心臟，突然被鼓聲引動，跳出胸腔，帶起壹大蓬的血泉，隨後屍體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