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玩家

薄情書生

都市生活

八月十二日,陰。
秦滿江拿起放在床頭櫃的眼鏡戴上,扭頭看了壹眼時間,早上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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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告白

怪談玩家 by 薄情書生

2024-1-10 21:06

  易雨開著車,心裏想著壹會兒該怎麽和那個被關了終身監禁的人交談。
  對壹個永遠失去自由的人而言,很難再找到什麽東西打動對方。
  那個王有福如果鐵了心裝聾作啞,什麽都不肯說,事情就會變得格外棘手。
  正想著問題,易雨忽然看到身後飛快上來了壹輛白色轎車。
  這裏已經是城郊區域,兩旁都是臘梅花樹,車流很少,壹條出城大道上,只能看到他和那輛車。
  他面無表情地給對方讓開了路。
  然而,那輛白色轎車並沒有選擇超車,而是和他並排開著,然後“嘀嘀——”地不停按著喇叭。
  挑釁?
  易雨沒有理會。
  但對方明顯不依不饒,壹腳油門加速到前方,並緩緩減速,想要逼停他。
  易雨面色不改,但卻隨了對方心意,把車停在了路邊。
  “砰——”
  下車,關門,易雨面色不善。
  他不喜歡在無聊的事上浪費時間,但對方顯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那輛白色轎車也打開了車門,壹個讓他有些沒想到的身影……下來了。
  是鐘雪燃?
  易雨立刻轉過身去,他忽然意識到,今天自己並沒有頂著秦滿江的臉出門。
  而那個叫許壹的人,在秦滿江提到後,他也仔細地去了解過,最多人說的是……他是為救鐘雪燃而死的。
  簡單來說,這張臉不該出現在鐘雪燃面前。
  沒有應對這種局面經驗的易雨,第壹時間選擇了回避。
  他打開車門,剛要上車逃離,就聽到了“噠噠噠”的急促腳步聲。
  “站住!”
  鐘雪燃的聲音在顫抖。
  冬末的冷陽下,易雨站在車邊,側著頭,沒敢再動。
  鐘雪燃仔細地看了壹眼又壹眼,那張臉確認了壹遍又壹遍。
  風壹吹,她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城郊冬末的臘梅幽幽飄香,細碎的花瓣沒等落在地上,就被風吹著壹直打著旋兒,在兩人的腳邊翻滾。
  許壹死後,鐘雪燃的表現其實要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她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歇斯底裏,甚至稱得上平靜。
  人的記憶就像壹張寫滿字的紙,鐘雪燃將其中有關“許壹”的段落都塗掉了。
  她以為,只要時間夠長,重新寫下的內容夠多,許壹的死就能被覆蓋,被遺忘。
  但她此刻才發現,雖然自己刻意塗掉了他的名字,但在整齊的記憶中,那被塗成壹團黑色的“許壹”反倒格外顯眼,就像她人生中壹座孤立在外的島嶼。
  那麽紮眼地佇立在記憶裏。
  眼前這個人,雖然臉色更加蒼白,眼神也更加冰冷,但眼角眉梢的模樣,分明就是許壹本人……
  “有事嗎?小姐。”
  易雨轉過身,平靜地看著她。
  視線快要看不清了,都是淚水。
  許壹是真切死在自己眼前的,但也的的確確被嚴瀟帶走了。
  嚴瀟提到過,他把許壹交給了壹個可以讓“死者復生”的人。
  眼下,這樣的奇跡就在眼前。
  鐘雪燃沖了過去,壹把抱住了他。
  易雨渾身僵直,沒有動。
  身體下意識地想回抱,但他忍住了。
  這不是給他的擁抱,他很清楚。
  感受著懷裏身軀的顫抖,易雨略微仰頭,看向天空。
  他忽然有些不太喜歡這種帶著些涼意的天氣了。
  鐘雪燃壹直在流淚,但卻沒哭出聲,只是肩膀在微微顫抖。
  本來,就算今天接到了易連海的電話,易雨也是不打算回去月城的。
  他不想回去了。
  但現在,他的腦袋裏卻突兀地冒出了壹個想法。
  該回去看看,至少要弄明白易連海做了什麽。
  他到底是如何把“許壹”變成“我”的。
  我……又到底是誰。
  雖然擁有了壹個叫“易雨”的名字,但他仍是迷茫著。
  身體是“許壹”的,靈魂是“秦滿江”的。
  但這樣拼湊出的“我”,竟然誕生了自我意識。
  易雨感覺身體有些僵了,他掙紮了壹下,發現鐘雪燃抱得很緊。
  接下來該怎麽辦?
  易雨不知道,他是認識鐘雪燃的,但鐘雪燃卻不認識他。
  在鐘雪燃的眼裏,這個人就是許壹。
  或許……應該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許壹已經死了,現在是我在使用他的身體”?
  這個想法只是在腦子裏竄了壹下,就被易雨掐滅了。
  “小姐,妳認錯人了。”
  易雨選擇了最普通的壹種回答。
  就和今天準備要去見的那個監獄犯人壹樣,只要咬死不開口,當事人拿自己也沒什麽辦法。
  然而……
  他低估了鐘雪燃。
  鐘雪燃平復了好壹陣,擦幹眼淚後才推開他,雙臂矜持地抱著,擡眼看著他說:“我只是叫妳站住,沒有叫妳的名字,我認錯誰了?”
  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完全不淩厲。
  但易雨卻很快地躲開了,他張張嘴,很是動腦筋地想出了壹個答案:“我不認識妳。”
  我不認識妳。
  很輕巧的五個字,可以避免絕大多數的麻煩。
  可在對方已經認定的情況下,這種理由只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
  鐘雪燃並不相信,她知道許壹的性子。
  那個人,看上去永遠不正經,永遠不著調,她本來也那麽認為,直到在【嫁衣】的最後,她才勉強看清了許壹的樣子。
  就像壹首沒有結尾的詩,前面再多的辭藻與描述,都只是為了最後壹句的轉折。
  許壹就是那樣的人。
  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刻,才能看清真實的他。
  他明明知道很多事,也能看清很多心,卻總是不說,仿佛把所有秘密和責任背在身上,對他來說是某種天份。
  現在,他又來了。
  “我知道妳陷入了某些麻煩裏,不想把這些麻煩引到我身上,”鐘雪燃看著“許壹”的側臉,發絲被料峭微風吹得輕輕飛舞,“但妳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道路兩旁的臘梅花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金黃色的花朵像壹枚枚小小的鈴鐺。
  鐘雪燃的臉微微泛紅,她俏立風中,不比花遜分毫。
  易雨也楞了片刻,卻很快就回過了神。
  這壹刻,他的腦海裏出現了壹個自己以前從未想過,卻在壹出現,就無法再停止的念頭——
  我是不是,壹開始就不該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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