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名字

　　“妳住這裏？”
　　秦滿江目瞪口呆地站在這棟堪稱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門口，往上指了指。
　　深淵點點頭，把車鑰匙交給服務員後，帶著秦滿江走進了酒店。
　　因為退了房的緣故，秦滿江暫時只能在深淵這裏將就壹晚，但現在看起來，這家夥住的地方可根本就不將就。
　　看來，自己把水閘失控的原因交給他去調查，是找對人了。
　　深淵背後有壹個錯綜復雜的龐大勢力，有這種組織的力量，能白嫖當然要白嫖。
　　然而，跟著他回到酒店，還沒洗澡秦滿江就接到了壹個電話，電話是嚴瀟打來的。
　　嚴瀟的話很簡短，只是讓他明天早上再去江邊的茶室壹聚。
　　秦滿江自然是答應了。
　　只是，他明顯感覺到了嚴瀟有些不對勁。
　　嚴瀟似乎發現了什麽？
　　算了，明天去了就知道了，這年頭，誰的身上還沒幾個秘密？很正常。
　　倒是這個深淵……秦滿江看著他，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嗎？”
　　今天白天，秦滿江把自己的事幾乎對他和盤托出了，要說誠意和善意，他都已經釋放到位了。
　　這個和秦滿江長得壹模壹樣的家夥，忽然註視著他，說了壹句：“不要害怕。”
　　害怕？
　　我能害怕什麽？
　　秦滿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卻見深淵伸出了手，扣在了自己的下巴位置。
　　秦滿江的眼睛逐漸睜大……
　　不會吧……
　　只見他先是從臉頰邊緣搓起了壹層皮，兩指捏住後，慢慢往上撕開……
　　極為粘黏的壹副人皮面具，被他從臉上撕了下來！
　　而隨著人皮面具的緩緩褪下，壹張秦滿江非常熟悉的臉，出現在了他面前。
　　“許壹！”
　　秦滿江驚駭地看著他。
　　真的是許壹！這張臉，不是許壹是誰？
　　許壹要比他矮個壹兩公分，除此之外，兩人的身高和體型極其相似！
　　“他果然叫許壹嗎……”
　　深淵摸了摸自己的臉，此時的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難怪下午秦滿江提到許壹時，會是那種態度。
　　也難怪……自己的腦海中會出現這樣壹個從來沒聽過的陌生名字。
　　原來，不僅靈魂在模仿“秦滿江”，身體也是用的別人的。
　　“制造我的人，叫易連海。”
　　深淵看著秦滿江，開口說道。
　　易連海……
　　這個名字，秦滿江有印象。
　　那部瞳界手機裏，其中的壹個名字就是易連海。
　　“他是古生物研究協會的老板，也是……”
　　深淵話還沒說完，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嘩啦”壹聲打翻了茶幾上的東西。
　　“餵，妳怎麽了？”秦滿江嚇了壹跳。
　　卻見深淵的眼眶附近爆出了青筋，皮膚也從正常的肉色開始迅速褪去，變成了令人恐懼的灰白色。
　　他極為痛苦地蜷縮著身體，身上的每個部位都在發抖。
　　這種樣子，讓秦滿江想到了自己之前聽聶雲真提到江渡時的樣子。
　　自己和深淵，身體裏似乎都被設定了某些不能提的“關鍵詞”。
　　“他……他也是……”
　　深淵死咬著牙，結結巴巴地還想繼續往下說。
　　“好了，夠了，”秦滿江阻止了他，“再說妳血管都要爆了。”
　　被秦滿江強行按著休息，深淵的臉色依舊是壹片毫無生機的死灰色。
　　秦滿江看著他這張屬於“許壹”的臉，壹股憤怒與悲哀的情緒湧了上來。
　　憤怒的是許壹的屍體果然被那個人用掉了。
　　而悲哀的……卻是深淵本身。
　　秦滿江本以為，他和自己是壹樣的，可現在看起來，深淵要比自己悲慘許多。
　　從“許壹”這副軀體的狀況來看，那個叫易連海的人，根本就是把深淵當成壹次性消耗品在用。
　　他會死，而且……很快就會死。
　　深淵自己似乎也知道這壹點，他不再說關於易連海的事，腦袋便也不疼了。
　　來到窗邊，深淵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霓虹，忽然問：“他們不住在酒店裏嗎？”
　　秦滿江搖搖頭：“當然不，酒店很貴，只有旅行或者出差的時候會住壹住，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是回家住。”
　　“家？”他扭頭看著秦滿江。
　　他的眼神讓秦滿江說不出話來。
　　深淵看過很多書，了解人類社會的常識，他當然知道人人都有家，也知道酒店不是歸宿。
　　他只是在疑惑，為什麽自己沒有那樣壹個地方？
　　秦滿江知道他的疑問，但卻給不出回答。
　　他只好沈默。
　　片刻後，秦滿江覺得……不能再這麽深淵深淵地叫他了。
　　盡管他只是易博士的壹個實驗品，壹個隨時可以丟棄的消耗品。
　　但……
　　“妳最喜歡什麽？”
　　秦滿江問。
　　深淵壹怔，接著搖搖頭。
　　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秦滿江想了想，又問：“之前，妳為什麽不在車裏等我，而是出來站在了車外面等我？”
　　這壹次，他沒有搖頭，很自然地說道：“我想淋雨。”
　　啊？
　　為什麽會有這種愛好……
　　“妳喜歡雨嗎？”秦滿江好奇地問。
　　“喜歡？”深淵疑惑地看著他。
　　“那妳為什麽想淋雨？”秦滿江沒有給他解釋喜歡的定義，而是直接問了他淋雨的原因。
　　“它……涼涼的，很安靜。”
　　深淵沒有說太多，他果然和壹開始設定好的“秦滿江”個性最像，話極少。
　　“那……妳喜歡雨這個字嗎？”秦滿江問。
　　深淵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知道。”
　　“易雨，可以嗎？”
　　秦滿江看著他。
　　他不想給眼前這個人取太過復雜的名字。
　　雨也的確很適合他。
　　……從天空落到地上，濺起白白的水花時，它的壹生便結束了。
　　“易……雨……”
　　他喃喃念著自己的名字。
　　漸漸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雖然他的身體是“許壹”，靈魂是“秦滿江”的復制，但他的笑容，和許壹，秦滿江的相比，都完全不壹樣。
　　他笑起來的時候，連眼睛都在笑。
　　像是上小學的孩子聽到明天要去春遊時壹樣。
　　秦滿江看著他，那張許壹的臉，讓秦滿江心底暗嘆……
　　嚴瀟，妳把“許壹”的身體，交給了壹個不該給的人。
　　那個該死的混蛋，現在親手制造了壹個註定是悲劇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