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章 風雨未至，僧道先行

　　“侯安都的車馬已經出了府，該是往宮中去了。”
　　供奉樓中，李多壽看著情報條子，轉頭對主座上的安成王說著。
　　安成王點點頭。
　　李多壽又道：“今日陛下要在禦書房議事，幾位中樞重臣都要列席，說是議論北地戰局，想來，這人該是要在禦前會議之後，才會動手。”
　　“周國、齊國又將有壹場大戰，可惜啊……”
　　安成王搖頭嘆息，好壹會才道：“先前侯景之亂，前朝固然埋下覆滅根源，可諸多精銳兵馬也盡數潰敗，人口戶數更是銳減，再加上些許余孽牽制，又丟了蜀地，元氣大損，那北地兩強對戰，咱們連幹涉的資格都不見得有了。”
　　說著，他接過情報條子看了壹眼，道：“侯安都是個有能耐的人，將他剪除，其實是自斷壹臂，可惜了，不能為我所用。”
　　邊上侍候的沈尊禮卻道：“侯安都乃是隱患，引得咱們自鬥，留著不但無益，反而削弱大陳戰力，害群之馬，不可留！”
　　安成王點點頭，看了壹眼窗外天色，然後站起身來，笑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動身了，去那青柳園等候，看看到底他侯安都合該命絕，還是我等運勢該衰。”
　　沈尊禮聽著，卻是欲言又止。
　　安成王見之，笑道：“莫擔心，此事雖也是壹賭，但這世間事，有時候就得行險，否則未免太過無趣了。”說罷，他大笑而起。
　　……
　　……
　　“見過諸位師兄、師弟……”
　　歸善寺中，寺主圓慧盤坐藏書中殿，周圍香火匯聚，演化出壹道道光輝身影，個個寶相莊嚴，佛光纏繞，皆高僧大德。
　　他露出笑容：“今日乃是壹次機會，拉近我等與朝廷關系的機會，自是不能退避，正好還有著那位虞居士的由頭，實乃天賜良機，不可錯過。”
　　眾多僧人光影中，壹人出言，正是那龍華寺的法山，他道：“那北地局面越發復雜，尤其是周國國主越發強勢，已經幾次下令幹涉佛寺，更是隱隱警告，北地寺廟不可多蓄佃戶。”
　　崇福寺的法主嚴守鏡道：“貧僧師兄曾經北上，觀了那周帝之運，說其人有雄主氣象，氣吞萬裏如虎！這等雄主，又有雄心，以他這兩年行徑觀之，十年之後的佛劫或許不可避免，若北地亂了，那這南國便更加重要了。”
　　其余諸僧皆點頭。
　　“臨汝縣侯應運而降，或為大劫關鍵，今日結下善緣，種下因，日後當有果！”圓慧說著，微微壹笑，“諸君，吾等該啟程了。”
　　話落，他站起身來，邁步走出中殿，周邊光影盡數消散。
　　與此同時，周邊幾大寺廟中，其寺主、法主各自出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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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同道，貧道師兄弟二人，如今能得列那供奉樓中，還得了些許便利，其中自有緣由，而這裏面的根源，就在那臨汝縣侯身上。”
　　古樸道觀中，周遊子站在中央，侃侃而談，他那師兄雲渺子立於壹邊，安靜不語。
　　在他的對面，十幾名道人盤坐靜聽，都是建康周圍道觀的主持、觀主。
　　為首之人須發皆白，眼睛半閉半睜，渾身纏繞著壹股莫名氣息，靜靜傾聽。
　　“……是以我等便去壹試，尋了臨汝縣侯求助，結果立時就有了結果，得入那供奉樓不說，還得了些許權柄，在編撰道奠之余，亦能參議些許事來，更能得知些許消息，這才發現，這供奉樓居然格外看重那位臨汝縣侯，同時也知曉，這建康城內外佛寺，有不少都打算在今日動身前往，似是要為難臨汝縣侯！”
　　將自家遭遇簡單說了壹遍，周遊子話鋒壹轉：“齊叔叔，還有諸位同道，諸位的道觀偶讀在建康內外，最清楚局面，佛家哪家寺廟不是金碧輝煌？表面看來，只是財貨充裕，背後實乃信徒眾多，還多是達官顯貴、富商裕賈，究其根本，就是與朝廷關系密切，與貴胄私交甚密，要與之抗衡，我等也該效仿，今日這事不可缺席，乃是楔子……”
　　“此言有理。”
　　“我等早有此意。”
　　“二位如願進入了供奉樓，卻還沒有忘記之前承諾，著實令人敬佩。”
　　眾多觀主紛紛表態。
　　最後都看向為首那老道人。
　　老道人睜開眼睛，點了點頭。
　　周遊子師兄弟松了壹口氣，再看群情可用，也不再耽擱，當即便領著眾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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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這壹身打扮，可也太俊俏了，這般翩翩公子的模樣，難怪方才那幾人看呆了眼。”
　　青柳園外，街道之旁，兩個身影正緩步前行，乃是壹對主仆，正是沈家小姐與其貼身女使，二人女扮男裝，後面還跟著四個彪形大漢，壹看就是看家護院的角色。
　　兩人壹路走來，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但凡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這二人乃是女子身，於是就有自詡為風流才子的，過來搭訕。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邊上四個漢子攔住，然後壹番勸阻，便乖乖離去。
　　現在，這周圍的人也只能遠觀，並且看出來，這明顯是主仆二人的女子，是直奔著青柳園而來的，目的也就十分清楚了——
　　自是要來壹觀青柳之會。
　　“青柳園邊上的街道還挺寬敞的，但青溪邊上，怎麽會有這麽大壹處園子？居然能占著這麽壹大塊地方……”
　　到了地方，見那園林門前聚集了不少人，貼身女使找了個地方，放眼望去，雖只能看到園林壹角，卻覺得布局和沈家城外的莊園，也差不了多少了。
　　沈家小姐笑道：“青柳園本是前朝的皇家別產，高祖立大陳前，前朝皇帝賜給了高祖，後來大陳建立，高祖與今上都提倡節儉，園子便賣給了幾家富戶，如今，裏面建起了不少店肆、酒館，為文人墨客流連之處。”
　　“原來如此，難怪會為此次的文會之地……”貼身女使正在說著，便被自家小姐拉著，站到了壹旁。
　　道路上，幾輛牛車緩緩行來，沿途之人都主動避讓。
　　“誰啊，好大的架子！”女使嘀咕了壹聲。
　　沈家小姐笑道：“都是當今有名的名士，其中不乏在朝中為官的，人望眾多，眾人避讓乃是出於尊重。”
　　女使這才收聲，看了幾眼後，又問道：“那小姐都是認識這些人了？”
　　“有些認得，有些不認得，如後面這幾位，倒是不甚熟悉，該是這兩年才來建康城的，至於前面那幾位，可真是如雷貫耳，尤其是最前面那輛車上坐著的，就是此番文會的召集者之壹，好些個人都是因為他的名望才過來的。”
　　“哦！這個奴婢知道！是侍郎虞公！”女使瞧去壹眼，“那旁邊坐著的，是他的侄子？聽說也是有名的才子！”
　　“妳只說對了壹半，”沈家小姐便笑道：“他兩個侄兒都還年幼呢，是少年天才，至於虞公身邊之人，應該是那江家的公子，江溢！也是有名的才子，這壹點，妳倒是說對了。”
　　女使眼中壹亮，笑道：“原來是他，我聽人說過，這江家公子很有文采呢，寫了個什麽佛前的文章，和陸家公子名望相仿！他也來了，那今日可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