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四章 名正當賜死

　　“見過君侯。”
　　外殿之中，沈尊禮立於堂中，拱手為禮。
　　陳錯自後殿走出，包甘跟在後面，方才就是後者過去通報消息的。
　　“沈君來了，”陳錯看到來人，卻沒有半點意外，反而指了指座椅，“坐。”
　　沈尊禮壹楞，但心頭卻不由自主的便遵從此言，落座後才回過神來，隱隱有幾分驚疑，因為他猛然察覺，這第二次見陳錯的面，對方似乎又有幾分不壹樣了。
　　“此番過來，該是安成王有什麽交代吧？”陳錯落座之後，隨意問了壹句。
　　沈尊禮微微挪了挪身子，拱手道：“不錯，此番過來，壹者是為了大事，二來，是為了君侯的家中之事。”
　　陳錯見狀，笑道：“這書閣之中，多數都是胡椅，倒是沒有坐席，沈君莫非是有幾分不習慣？”
　　沈尊禮搖搖頭，又道：“還是先說正事……”話落才註意到，方才用來引起陳錯註意的話，竟是半點都沒用，不由暗嘆壹聲，才說起本意來。
　　“因著那位中書侍郎召集了壹群人，要借著王上晚宴的勢頭，提前行事！”沈尊禮說起正事，臉色就凝重許多。
　　陳錯聽著，問道：“這背後有人出手？”
　　“宴無好宴，”沈尊禮點點頭，“該是侯安都在背後操縱，想要借此行事。”
　　“正要說這事，”陳錯這時忽然道，“那侯安都，我有法子應對，也不需要理會他有什麽圖謀，作何謀劃，只管先他壹步即可，只是還要安成王相助，為我尋得壹物過來。”
　　“有法子應對？妳該是不知道，那侯安都……”沈尊禮眉頭壹皺，就要分說壹二。
　　但未料，陳錯卻擺擺手道：“我自是知道他的本事，可有時候，要對付壹個人，卻也沒有必要真個刺刀見紅，就像兩軍交戰，固然可以堂堂之師，但若是先將那將領斬了，萬軍群龍無首，也要潰敗！”
　　沈尊禮還是皺眉，卻不多說了，只是問：“妳要何物？”
　　“聖旨。”
　　不等對方再問，陳錯就仔細描述起來：“皇上賜死侯安都的聖旨！”
　　“妳要這個做什麽？”沈尊禮聞言壹驚，“妳不是看過那詔書。”
　　“那封詔書，是號召族中子弟對抗侯安都的詔書，並沒有賜，不算名正言順！”陳錯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要的詔書，是以皇帝名義，賜死臣子侯安都的詔書！他侯安都再怎麽說，都是桂陽郡公、征北大將軍，總不能真個壹點名義就如同豬狗壹般斬殺了吧？師出有名也好，事後補上也罷，這詔書遲早要有。”
　　沈尊禮臉色壹變，目光掃過周圍，見那東觀書閣中的眾人，都在遠處，才稍微松了壹口氣，然後壓低聲音，道：“為何要這般作為？這不是落人口實。”
　　“侯安都與我有仇怨，又是塵世壹點牽扯，所以我要誅其人，”陳錯看了對方壹眼，笑了起來，“同樣，這人作為權臣，其實是安成王的擋路石，所以安成王聯絡人手，要去殺此人，但當今皇帝不也是壹心誅殺此獠，當前局勢也是他壹手促成……”
　　沈尊禮臉色又變，又忍不住看向周圍，隨後他低語呵斥：“君侯！慎言！莫非妳對今上，壹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我為什麽要敬畏他？”陳錯搖搖頭，“他想殺侯安都，現在有壹條捷徑在眼前，只需要壹份旨意，想來他是十分樂意的！”
　　“捷徑自來都是急功近利之人……”
　　“妳只需要傳話，無需替旁人判斷，”陳錯打斷了他的話語，“把我的話帶給安成王，讓他來定奪，若是下了賜死聖旨，可以拿過來讓我看看。”
　　“好！妳的意思我明白了，會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帶給王上，讓他定奪！”沈尊禮已經有些慌亂了，語氣更是刻意加重，見著有人走過來，更是忙不叠的離去。
　　“到底是年輕人啊，話只說了壹半，而且不是說陳方慶家中有事嗎？這般毛毛躁躁，定不下心，真要是作為輔佐，也是個隱患，若皇帝真不願意下旨，對付侯安都無疑麻煩許多，但也不能讓此人在旁輔助……”
　　“君侯……”這時，包甘走到了陳錯身後，愕然的看著近乎落荒而逃的沈尊禮，手上則捧著薄薄的壹本書冊。
　　“有什麽事？”陳錯轉過身，目光落到了那本書上，心裏已經明白。
　　“兩位長者，讓下官將此物贈給君侯。”包甘說著，將那本書雙手捧起，呈在陳錯面前。
　　正是那本《九歌》註解。
　　陳錯直接接過來，笑道：“此物珍貴異常，但與我有用，我也就不矯情，替我給兩位長者道聲謝，就說記得今日觀典贈書之誼，日後歸來，若有用處，不會吝嗇。”
　　說完，也不管旁人，轉身就去。
　　“真是灑脫人物啊！”徐法言看著，忍不住稱贊。
　　“妳啊妳，”包甘回頭壹看，搖搖頭，“這等神仙中人，好不容易與他有緣，卻不知把握，現在感慨又有何用？”
　　沒過多久，南康王府的人尋了過來，才知道跑了空，又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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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那臨汝縣侯確確實實是這麽說的。”
　　安成王府中，沈尊禮已經將陳錯的壹番話和盤托出，末了還道：“此等言論，直接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委實有些孟浪，再加上他竟是直接討要聖旨……”
　　“但凡能誅殺侯安都，又何惜壹道聖旨？”安成王笑了笑，見沈尊禮的詫異目光，又道：“本王那皇兄，必然也是這般想的，更何況，那侯安都本就是朝廷命官，職位眾多，說壹句本朝支柱也不為過。”
　　他見沈尊禮面露驚容，笑道：“侯安都打仗是有壹手的，若非他這般跋扈，連宗室都不放在眼裏，他的那些個毛病本王都可以忍受，到底是壹將難求啊，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可惜了……”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滿臉惋惜。
　　“那今日這事……”
　　“本王會去求得壹份賜死的聖旨，方慶既然想看，就讓他看，只要能成事，無有不許！”安成王說著，站起身來，“只是侯安都也有了動作，總不能將希望都寄托在壹件事上，得留下後手，若真到了不得不為之時，還要靠妳，畢竟妳才是本王最能信任之人……”
　　他頓了頓，收起笑容，淡淡道：“就是損傷了壹時氣運，也得果斷除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