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變化……

　　菊兒胡同有家景秀餐廳，沈林他們聚餐壹般首選這家飯館。
　　離學校近——中戲在棉花胡同，味道不錯，量大，價錢還合適。
　　離老遠就瞅見正擱那抽煙的王龍正還有地上蹲著的張進……
　　“老王！”
　　沈林喊了壹聲，那兩人趕緊揮手……
　　“擱這幹嘛？進去呀！”
　　老王：“……人還沒來呢，咱等會。”
　　“那我陪妳們壹塊吧……”
　　沈林沖老板要了杯水，端著紙杯，走了過來。
　　張進從口袋掏出煙：“林子，抽煙嗎？”
　　“……喲，老張舍得遞煙了？那我肯定抽！”
　　“不是，妳之前不是不抽煙嘛！”
　　“得分誰給……”
　　點燃，吐了口煙圈，隨口問：“這半個月，妳們咋過的？”
　　老王：“本來都進組了，待了壹個星期，然後滾回來了，最近就是看書，打球……妳呢？”
　　“我？我跑了個龍套！張進，妳呢？”
　　“……我們幾個排話劇……”
　　“挺好，都有事幹！”
　　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張進搖搖頭：“好個屁，都快窮死了！”
　　“啊？”
　　“疫情來了，廣告、封面全都拍不了了，我們能賺錢的路子被封死了……”
　　沈林安慰：“沒事，這都是暫時的，沒看咱們已經解禁了嘛！”
　　“唉，妳跑啥龍套？”
　　“《雙響炮》拍小劇場，缺個臨時演員，他們讓我去……”
　　“給妳多少錢？”
　　沈林：“給個屁錢，免費客串，友情出演！”
　　王龍正直接懟了壹句：“還友情出演，妳跟誰友情？”
　　“……妳管我跟誰友情……”
　　沈林白了他壹眼，正要換個話題，張進突然問：“大林子，《盲井》真是妳投資的？”
　　“算是吧，怎麽了？”
　　“……沒事，學校都傳瘋了，說有個表演系的學生跟導演聊了幾句，決定掏錢，然後那個電影拿了銀熊獎……”
　　沈林嚇了壹跳：“咳咳……傳遍了？”
　　“嗯……而且我估計會壹直流傳下去！”
　　沈林點了點頭，雲淡風輕來了壹句：“沒事，也不啥丟人的事，流傳就流傳唄！”
　　“……不是，都說電影環境不好，妳怎麽敢投資電影的？”
　　“所謂無底深淵，下去，也是前程萬裏。”
　　……
　　來的人不多，好多都回老家了！
　　倒也來了幾個人，是沈林完全沒想到的，比方說張欣亦。
　　“劇組被迫解散，我們這幫人回了北京，我就回學校了！”
　　“劇組待著感覺怎麽樣？妳是女三號吧？”
　　張欣亦琢磨了壹下，然後道：“也就那樣，具體拍起來跟咱們平時排練小品差不多……我這個女三號，沒有多少戲，戲份都給楊恭如還有李小璐了……大林子，別看手機了！說說妳唄！”
　　“不是，我回短信呢……”
　　沈林放下手機，疑惑問：“我有什麽可說的？”
　　“我聽老王說妳們拍了三個月的偶像劇？”
　　“……別提了，那個劇我演個裝逼男，從頭到尾就三個表情。”
　　沈林放下筷子，雙手抱胸，盯著張欣亦，然後道：“這是第壹個表情；”
　　起身，表情冷酷的看著張欣亦：“這是第二個……還有壹個是瞪著眼睛……”
　　“哈哈……這麽傻？”
　　壹群人都笑了……
　　“我傻，妳們沒看老王的戲，我丟笑出聲了……”
　　被定名的王龍正無語：“我怎麽了？”
　　沈林看了他壹眼，然後表情皺在壹起，用抽泣的語氣道：“從來沒想過，我會自己壹個人，總覺得那是長大以後的事，還有很久很久才會到，久到我都忘記自己會長大，久到，我都忘了爸爸媽媽會變老，他們會和我分開……”
　　老王直接從自己位置上撲了過來，壹把堵住他的嘴，吼了壹句：“閉嘴！”
　　旁邊幾個人先是楞神，然後齊齊爆笑……
　　“哈哈……”
　　整個包廂笑成壹團……
　　王龍正尷尬擺了擺手：“沒辦法，這個劇本是臺灣編劇寫的……他們還讓我用臺灣腔喊這句臺詞，我實在喊不出來！”
　　……
　　很高興，沒人聊《盲井》……
　　即便提到了，也只問了沈林從哪看到的原著，沒人關心他賺了多少錢！
　　“第壹次是在《十月》看到的，原著叫《神木》，‘神木’就是煤的意思，後來，老舍文學獎頒發，《神木》拿了獎……”
　　“唉，妳經常看這些小說，有沒有適合改編的？”
　　“很多啊，遲子建老師的大部分作品都能改編……只不過沒法拍！”
　　“沒法拍？”
　　遲子建，國內純文學領域的明星級別作家，三次獲得魯迅文學獎的大牛級作家。
　　她的作品故事性特別強——《靈魂擺渡》很多小故事都是取材遲子建老師的小說，尤其是《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那本書，記錄了八個男人的死亡，壹個故事是礦工妻子為了能拿賠償金撫養兒子，壹直把丈夫的屍體凍在冰櫃裏，是不是很熟悉？
　　但這個故事也表明壹點——她的小說很難改編成作品！
　　即便有合適的，投資也很高。
　　“就是不好過審，拿不到拍攝許可證……”
　　沈林不是很想聊這些，主動換了個話題：“有劇組找妳們嗎？”
　　“沒有……我們就待在學校，壹點名氣也沒有，誰找我們？”
　　張欣亦：“對呀，不像妳，妳都演三部戲了吧？”
　　“誰說三部？這不才兩部嘛！”
　　“《風吹雲動星不動》，妳不也參演嗎？”
　　“我是免費客串，這就不是壹個性質……”
　　“哪有什麽……”張欣亦正要接著說什麽，她手機響了，掏出來看了壹眼，然後離開包廂：“……等下，我接個電話！”
　　“誰呀？”
　　“好像是她男朋友……”
　　“她哪來的男朋友？”
　　王龍正神秘壹笑：“呵呵，人家在劇組混的風生水起，自然少不了有人追求！”
　　“妳知道內幕？”
　　他肯定知道啊，《風吹雲動星不動》，老王的角色算是主演之壹，十集戲份呢。
　　跟組三月，劇組發生什麽事，他壹清二楚！
　　沈林趕緊接話：“他知道個屁，他在劇組就是小配角，對吧？”看了眼老王，後者閉嘴，怏怏道：“我也只是瞎猜，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