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走不了

　　洪春生在早上起來刮胡子的時候接到電話，當場嚇得手壹抖，臉上多了壹道血口。
　　等他在十五分鐘後趕到時代大廈的時候，消防隊員已經撲滅大火，正在清理余燼，幾百名聞訊趕來的警察控制了整棟大樓。
　　“死了壹百多個，大部分這裏的保鏢與警衛，消防隊員在起火的房間找到壹具焦屍，初步判定是日本商會會長矢野健太郎。還有幾具屍體正在辨認，很快就會有結果。”
　　聽到負責現場調查的黃全江警司的話，洪春生嚇得哆嗦了壹下。
　　死壹百多個保鏢與警衛不算什麽，哪怕都是日本人。幹這壹行的都擔著生命危險，沒那個覺悟，也不會到這裏來當保鏢。
　　矢野健太郎就不同了，他是日本的民間代表，與官方有密切往來。
　　想到前幾天的南氹船塢被焚案，洪春生就是壹個頭兩個大。這他媽撞到什麽鬼了，怎麽大案要案都發生在這個當口？
　　“應該是職業殺手所為。”黃全江掏出香煙，萬保路，在香港很常見。“保鏢與警衛都是壹槍斃命，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屍體被挪動過，集中放置在幾個不房間裏。樓下與樓上的監控系統被人做過手腳，硬盤全都不見了。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使用過的彈殼，壹點可以追查的線索都沒有。”
　　“彈頭呢？”洪春生在重案組幹了十多年，有非常豐富的刑偵經驗。
　　“挖了兩顆出來，都做個手腳，進入人體就碎了，沒辦法做彈道對比。”黃全江猛吸了兩口煙，說道，“肯定是職業殺手幹的，而且是非常厲害的職業殺手。按照我的經驗，兇手不會超過五個人，也許是四個。”
　　洪春生皺起了眉頭。
　　黃全江沒多啰嗦，走到壹處用黃線圍起來的地方，擺了個姿勢，說道：“從地上的腳印與血跡來看，當時這裏有四名保鏢。我們在那邊的房間裏找到了四具屍體。保鏢身上的槍都沒用過，甚至還留在槍套裏。也就是說，四個人同時遭到襲擊，而且都是在較近的距離被手槍擊斃。”
　　“四個殺手同時開的槍。”
　　黃全江點了點頭，回到了洪春生身邊。“洪Sir，這會不會與南氹灣那起案子有關？”
　　“幫派火並？”洪春生朝黃全江看了壹眼。南氹灣的那其案子也是由黃全江負責。
　　“應該是幫派火並，但不見得是復仇。”
　　洪春生摸了摸下巴，碰到臉上的血口，痛得滋了壹聲。
　　“洪Sir，妳這是……”
　　“刮胡子不小心弄的，妳怎麽認為不是復仇？”
　　“那些越南爛仔？”黃全江冷笑了壹下，“他們請得起國際級的殺手嗎？真是越南爛仔幹的，來的就不是四個人，死的也不是壹百多個，這裏早就變成屠宰場了。當然，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只是南氹灣的事情與日本幫沒有瓜葛，我們還沒有查到相關線索，那也不像日本幫的手法。”
　　“但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黃全江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應該是第三方幹的，想吃掉越南幫與日本幫，而且是趕盡殺絕。”
　　“這事先別下定論，找到線索再說。”
　　這時，壹名在頂層協助消防隊員清理現場的警察急匆匆的跑過來，神色很慌張。
　　洪春生與黃全江都是壹驚，肯定有新發現，而且不是好事。
　　“火撲滅了，在現場找到壹個密室，裏面全是現金，而且都是小額現金。”
　　“有多少？”洪春生立即問了壹句。
　　“很多，數都數不過來，至少有好幾億。”
　　“媽的！”黃全江低聲咒罵了壹句。他已經想到，那是日本幫的黑錢。
　　香港警方壹直在調查各個幫會的賬目與資金情況，只是在此之前，沒有警察能夠進到日本會所頂層，因為沒有哪個法官會開這樣的搜查令。
　　“還有……”那個警察喘了幾口氣，看樣子是從頂層跑下來的，因為火災發生後，電梯自動停運。“對面房間裏三具屍體的身份已經查明，兩個女的是在這裏工作的日本人，男的叫李振基。”
　　“有身份證件嗎？”
　　“等等，是哪個李振基？”黃全江首先反應過來。
　　“還能是哪個李振基？”警察反問了壹句。
　　“妳說的是……”洪春生也猛然反應過來，“媽的，這下鬧大了。”
　　黃全江咬了咬牙，揮手把小警察支走了。“洪Sir，人都死了，現在得想對策，我覺得被動不如主動。”
　　“怎麽主動？”
　　黃全江掏出手機，遞給了洪春生。
　　洪春生稍微遲疑了壹下，咬著牙撥通了壹個電話號碼。
　　黃全江說得沒錯，人都死了，瞞是瞞不住的，還不如主動壹點，說不定能夠讓李家老頭子節哀順便。
　　洪春生還得考慮他頭頂上的烏紗帽。
　　僅僅幾天，連續兩起大案。如果破不了這兩個案子，他肯定得提前退休。
　　洪春生並不知道，李家老頭子接到他的電話時，並不是十分悲痛。當李振基的三個哥哥得知四弟在日本會所命喪黃泉的消息時，還特意開了瓶香檳。對他們來說，少壹個競爭對手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這個時候，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壹架直飛東京的航班離開了香港國際機場。
　　在這架航班上，有壹個名叫遠藤飯齋的日本商人，他是在最後時刻以全價買了這架航班的機票。
　　航班迎著升起的太陽升入高空的時候，劉威與周譽龍也回到了屯門。
　　因為要處理偷來的市政維修車輛，以及與之相關的線索，還得防止被人跟蹤，所以兩人在路上花了些時間。
　　剛進屋，兩人還沒來得及放下裝文件的背包，房門就被敲響了。
　　劉威與周譽龍同時拔出手槍。雖然處理掉了其他槍支，但是兩人都留下了壹支沒有使用過的手槍。
　　“誰？”
　　“開門吧，是我！”
　　典斌！？劉威與周譽龍都驚了壹下。這家夥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驚訝歸驚訝，周譽龍還是開了門。
　　門外只有典斌壹個人。
　　“怎麽，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劉威點了點頭，周譽龍才把典斌讓了進了，隨即關上了門。
　　“我知道，妳們要問，我是怎麽跟到這裏來的。被妳們耍了壹次，要是還找不到妳們的住所，我就別混了。”典斌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說道，“妳們確實夠厲害，竟然假扮成市政維修人員混了進去。”
　　“我也正好要找妳。”
　　“找我？”
　　“我們打算離開香港。”劉威點了點頭，打開背包將最上面那份文件拿了出來，然後將背包丟給典斌。“這是給妳的，裏面肯定有妳們感興趣的東西。帶回去交給老李，讓他看著用吧。算是妳幫我們搞情報的回報。”
　　“那我就受之不恭了。”典斌接過背包，“只是，妳們還不能離開香港。”
　　劉威與周譽龍立即鎖緊了眉頭。
　　“我知道，妳們不打算去見張晉南，因為張晉南會殺人滅口，但是妳們必須去，還得把這份東西帶給他。”典斌從衣服裏面的口袋裏拿出了壹份文件，“不是我要妳們這麽做，我只是替老李帶話。去不去，妳們決定。”
　　“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周譽龍壹下就急了。
　　劉威壓了壓手，對典斌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壹艘船的資料，上面裝著運往越南的先進武器。只不過，我們動了手腳，啟運地點不是海參崴，而是元山。”
　　“朝鮮？”
　　典斌點了點頭，說道：“交給張晉南，就說是妳們在日本會所找到的。防安全局與美國情報機構有秘密往來。”
　　“借刀殺人？”
　　典斌又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那句話，去不去妳們決定。老李說了，不強求。”
　　劉威苦笑了壹下，說道：“這就叫不強求？只不過，就這兩份東西，恐怕很難讓張晉南相信吧？”
　　“這裏不是有現成的嗎？”典斌拍了拍放在面前的背包。“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張晉南就算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壹份是假的。”
　　“可是我們怎麽出來？”周譽龍還是擔心張晉南會殺人滅口。
　　“那就是妳們的事了。只不過現在已經天亮，不管妳們做何決定，都得抓緊時間。我也不能多呆，還要趕著搭中午的飛機回去呢。”
　　周譽龍長出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劉威。
　　“老李的事，我們能丟到壹邊嗎？”劉威長出口氣，對周譽龍說道，“妳那裏有壹把雷明頓，有消聲器沒有？”
　　“有，自制的，比美軍標配的好得多。”
　　“那就行了，還是老規矩，我去見張晉南，妳掩護。”
　　“不行！”周譽龍壹下就明白了劉威的想法。
　　“沒時間了，就這麽決定……”
　　“不行！”周譽龍壹把拉住轉身要去隔壁房間取槍的劉威，“張晉南了解我，但是不了解妳，妳也不熟悉張晉南。再說了，以前在K1搭檔的時候，妳是射手，我是觀察員，應該由我去見張晉南。”
　　劉威遲疑了壹下，因為周譽龍這話也有道理。
　　周譽龍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劉威做事太直接，如果與張晉南起了口角，恐怕大案要案將再三上演。
　　“我說，妳們兩個爽快點好不好，難道要張晉南用八擡大轎來接妳們？”典斌提著背包站了起來，“妳們繼續啰嗦，我還得回賓館收拾行李，趕中午的飛機，不奉陪了。”
　　“妳等等。”劉威做出了決定，叫住了典斌，“阿龍去見張晉南，妳當我的觀察員。”
　　“我？我可不是K1成員。”
　　“放妳娘的狗屁，別跟我啰嗦。要是阿龍出了事，我第壹個斃了妳，然後去與張晉南那狗雜種拼命。”
　　典斌壹楞，知道劉威沒有開玩笑。
　　看樣子，這個可憐的軍事情報局特工得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改簽機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