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還是我

　　喬喬的父親微微壹笑：“那妳呢？”
　　沈山臉色變了變，咬牙道：“我？哼！上海就靠南京這麽近，他葉歡怎麽會放過我？不過他知道我沈山在上海還有點根基，硬來怕是打不掉我。就派人來找我談，想拉我和他壹起幹！哈！我沈山雖然是個粗人，但至少不是傻瓜！”
　　“哦？怎麽說？”喬喬的父親故意看了我壹眼，低聲笑道。
　　沈山嘆了口氣：“葉歡長不了的！必定是死路壹條！我沈山怎麽會傻到和他壹起幹！”他低聲道：“別看他葉歡現在忽然壹個多月就占了半個江蘇，那是因為江蘇是他的老巢，他在江蘇當了這麽多年大掌櫃，他的勢力已經滲透進去了，所以忽然這麽壹動手反了起來，別人措手不及，壹下就被他控制了這麽大壹塊地方！現在他看似風光，其實未必就好受！現在是上面的大東家被他打了壹個措手不及，等大東家反應了過來，反撲的時候，葉歡未必能擋得住……”
　　“是麽？”喬喬的父親笑了笑：“可是……人字頭的大東家，手下也就是江蘇浙江這兩塊地方，現在江蘇都丟了，等於大東家手下的勢力壹下就沒了壹半了。未必就能壓過葉歡。”
　　“不同的！不同的！”沈山連連搖頭，卻趕緊又道：“喬先生，小山我不是敢反駁您……唉，只是您不是我們青洪門下的人，不知道我們的規矩。”
　　他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我們青洪這些年來，都是分成了三塊，天地人，三個字頭，三個大東家，三派兄弟互相都不統屬，大路朝天，各走壹邊，但畢竟是壹脈的同門，平日裏有什麽事情，還是會互相串連壹下，互相幫襯著的。雖然偶爾為壹些利益，還會互相爭壹爭，鬥壹鬥。但是遇到了大關節上，就肯定會抱成團壹起對外了！您想啊……葉歡這麽壹鬧，鬧大了，就不是人字頭壹派的事情了！葉歡他等於是反了青洪這個招牌！還壹下就得了這麽大壹塊地盤！這還了得？我估計，三個字頭的大東家肯定要碰頭商量，不管如何也要把葉歡滅了！否則的話，容忍這麽壹個大反骨風光的活下去，就等於是在踩青洪的招牌！面子上事情不說了……如果縱容葉歡這麽下去，那麽以後萬壹有人學葉歡……各路的大掌櫃如果看葉歡這麽風光，都有了野心反叛自理……那就不好了！所以，如果這次人字頭的大東家壹個人沒法滅了葉歡，其他兩個字頭的東家肯定會伸手幫忙的！葉歡他現在雖然風光，但是要他靠著壹塊江蘇的地盤和全國的青洪鬥……那還是死路壹條！”
　　“這麽說，妳沈山是看清了時勢，不會和葉歡壹路了？”
　　“當然！”沈山搖頭：“雖然葉歡從前和我交情不錯，但是這種反叛東家的事情，我沈山還不敢！”他指了指那個包廂，冷著臉道：“那裏是葉歡留在上海的壹個棋子，媽的，這兩三年來，這個女人在上海灘左右逢源，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壹號交際花了！給葉歡爭了不少利益。現在她帶了葉歡的意思，想拉攏我和葉歡壹起幹，但是這種掉腦袋去拼的事情，我沈山可沒那麽傻！”
　　“哦？這麽說？準備怎麽幹？”喬喬的父親瞇著眼睛。
　　沈山立刻道：“不，您誤會了我的意思了……畢竟我當年和葉歡換過帖子，拜了幹兄弟。雖然他現在做了反叛的事情，但是兄弟的情分還在，我不肯陪他壹起鬧，但是也還要存壹分義氣……所以，我不會幹掉這個女人，不過卻要把她送走！”
　　“送？”喬喬的父親笑道：“葉歡留著這個女人在上海，這些年想必也弄了不少事業出來了，這裏她花了不少心思經營，怎麽可能願意說放棄了就放棄走人？”
　　“不走？”沈山這會兒露出了幾分彪捍之氣來，咧開嘴笑了笑，雙目裏射出兩道冷光來：“不走？我就送她走！嘿！我沈山都親自來送她了，就算她不想走，也不好意不走了！”
　　“哈哈！”喬喬的父親大笑兩聲，然後站了起來，拍了拍沈山的肩膀：“不錯，妳腦子倒是很清楚，好了，我知道妳有事情，去忙妳的吧，有空兒了，我找妳喝茶。”
　　沈山被喬喬的父親拍了幾下肩膀，立刻就壹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趕緊站了起來，鄭重告辭去了。
　　只見沈山走到了外面，卻對著裏面的包廂忽然大聲喊了壹句：“倉玉！識相的，我給妳壹天時間離開上海！放妳回去，就算是給了葉歡情分了！明天妳如果還留在上海……哼！”
　　說完，沈山昂首大步走出了大門去了。
　　我臉色不變，心裏卻嘆了口氣。
　　倉玉……果然是倉玉！
　　喬喬的父親卻壹直在觀察我的神色，忽然就道：“那裏……是妳的熟人麽？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我猶豫了壹下，搖頭：“還是算了吧，現在我們連壹點情分都沒有了。早晚都是撕破臉的局面，見不如不見。”
　　頓了壹下，我看著喬喬的父親：“謝謝您！”
　　我知道，剛才他和沈山的那壹番對話，其實是喬喬的父親故意說給我聽的。
　　嘿……葉歡，已經反了麽？
　　至於他為什麽要反……
　　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
　　想必是人字頭的大老板發現了我沒死——嗯，我這麽大張旗鼓的回國，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我沒死了！人字頭的大東家，知道了當年把他兒子打成太監的人沒死，自然就知道了葉歡不對頭了！
　　葉歡面臨著要倒黴失勢了……以他的性子，做最後壹搏，忽然反叛，據了壹省的地盤自立了。
　　嘿！嘿！
　　我的這位歡哥，倒真的是老當益壯啊！
　　我嘿嘿冷笑著，忽然想起了壹個問題：“對了，喬先生，那個沈山對您如此尊敬……您……”
　　“我不是青洪的人。和他們壹點關系都沒有。”喬喬的父親看出了我的顧慮，淡淡道：“只不過，我和地字頭的大東家是壹個麻將桌上的牌友，經常在壹起打牌而已。”
　　呃……看來從前喬大小姐壹貫那麽囂張，還是很有道理的。
　　“南京暫時妳是別回去了。”喬喬的父親道：“我知道，人嘛，思鄉情切。妳離開家太久了，剛回來的時候壹定會很想立刻回家鄉看看。但是剛才妳也聽見了。現在妳的那位歡哥，可是正風光無二的時候，妳就別往他的大本營裏鉆了。”
　　我點點頭。其實我原本也沒打算這麽著急就回南京，總要在上海站穩了腳跟，再做後面的打算。不過喬喬的父親這麽說，總是壹番好意的。
　　念及於此，我想了壹下，道：“喬先生，這樣吧。您的壹片心意，我心裏都明白的，也很是感激。可是方楠的公司，這件事情我真的沒法答應妳。您也為我想想，站在我的立場上，除非方楠點頭，否則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太對不起人了。”說到這裏，我站起了身來：“這樣吧，我先回去了，想必您在上海不會這麽快回去的吧，改日我再請您喝茶，再聽您的教誨。”
　　“哼，著急上去見方楠了？”喬喬的父親忽然冷哼了壹聲，我不敢說話，心裏苦笑，畢竟，他是喬喬的老爹，是我的女人的老爹啊！他瞇著眼睛看了我壹會兒，然後語氣半陰半陽的，緩緩道：“年輕人，風流壹點不是什麽壞毛病。妳倒是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哼，身邊的女人壹個接著壹個。”
　　說完，他揮揮手：“罷了，妳的那些破事情我也不管……記住把我的話帶給喬喬，不管如何，我還是她老子！”
　　這些責備的話，我沒法反駁，只能垂手聽著，然後才告辭。
　　出來之後，我立刻打了個電話給喬喬，電話裏喬喬還猶如驚弓之鳥壹般的告訴我，她已經開車上了高架橋了，正在往浦東壹帶逃竄。
　　“小五，我先去浦東買點東西，然後今天我就直接去蘇州了，我在蘇州避兩天，等我父親離開上海了，我再回來。”
　　我嘆了口氣，忽然心裏壹動，說出了壹句連自己都覺得奇怪的話來：
　　“喬喬，其實我覺得……妳父親人挺好的。他很想得開……連我都覺得有些太想得開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心裏都還有些古怪。
　　真的，我甚至對喬先生都忍不住有些佩服了。
　　如果換了是我，我生了個女兒，在外面和壹個有妻子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哼！我早帶人去打斷那小子的腿了！
　　走到了商務中心的外面，我卻看見了外面的電梯口，站著幾個穿西裝的漢子，卻正是那個沈山的手下。看來沈山雖然很忌憚喬喬的父親，把人從裏面撤了出來，卻似乎不敢放過倉玉，卻派了人在外面門口盯著。
　　我也不理會這些人，只是走到了電梯口等電梯，旁邊的兩個漢子壹面抽煙，其中壹個還在細細的打量我。看了我幾眼之後，我旁邊的屠眼看我微微皺了皺眉，就走上兩步，站在了我的旁邊擋住了那人的目光。
　　屠這種滿手血腥的人形兵器往旁邊壹站，也不見他做什麽動作，只是眼神壹掃，就殺氣凜然！這樣森然的氣息，頓時讓那兩個沈山的手下壹寒，立刻就不敢再打量我了。
　　等電梯的空兒，我發現這裏不僅僅電梯口站了人，就連走廊邊上的消防通道樓梯裏，都似乎有人在把守著。
　　就在這時候，叮的壹聲，電梯到了。
　　我想了壹下，卻沒有走近電梯裏，只是站在電梯口出神。
　　“不進去？”旁邊兩個把守電梯的人中的壹個，也就是剛才壹直打量我的家夥忽然開口。
　　我沒說話，屠卻壹個眼神把那人瞪了回去，然後低聲道：“老板，電梯到了。”
　　“等壹下。”我嘆了口氣，終於做出了壹個決定：“我等壹個朋友。”
　　屠不再說話，安靜的站在了我的身邊。我則掏出了香煙來點上。
　　沈山的這些手下見我舉動奇怪，頓時就有些警惕和緊張了。
　　我壹枝香煙吸了壹半，終於聽見了商務中心裏傳來了女人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走路聲音，清脆的腳步聲，壹個壹襲典雅黑色長裙的女人走了出來，頭上是高高挽起的貴婦人壹樣的發髻，這樣的發型在她的頭上，非但不會顯出任何的老氣，反而卻把她圓潤的下巴的弧線完美的展現了出來。而她頎長的脖子，猶如天鵝壹樣的優雅，盡管臉色冷漠，但是款款走來，依然帶著壹絲優雅的姿態。
　　倉玉，果然是倉玉。
　　我嘆了口氣，不禁有些出神。
　　倉玉還是那麽成熟，那麽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魅力，尤其是她的那對小腿，綁著細帶的高跟鞋，更是充分的襯托出了小腿的筆直和圓潤。
　　沈山的幾個手下壹看倉玉走了出來，立刻就圍了過去，而我，還在出神……
　　第壹次見到倉玉，是在歡哥第壹次帶我去那家會所賭場裏，倉玉帶著我逛遍了賭場，也就是在那次，我認識了這個身兼優雅和冷漠的美麗女人，她的眼神總是那麽孤寂，寂寞得猶如煙花壹般。而之後，我腦子裏又閃現過了我和倉玉認識的壹幕幕往事。
　　記得在那次拍賣會上，我們兩人躲進女廁所裏聊天，結果卻正好撞見了韓國人金部長和他的女伴兩人在廁所裏嗨咻……呵呵。
　　還記得我受傷進醫院之後，倉玉給我安排了看護照顧，還來看望我，告訴我以後有困難都可以找她幫忙。
　　記得我剛剛闖下滔天大禍的時候，倉玉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開車到我家裏通知我，雖然當時她語氣冷漠，但是單單只看她在那種情況下，還依然冒著危險跑來通知我，這樣的情分，就是我不可以忘記的！
　　我壹面回憶，卻壹面在苦笑。
　　倉玉已經被沈山的幾個手下圍住了，從人縫裏，我仿佛看見她臉色冷漠，只是眼神裏閃出壹絲怒意。
　　幫她麽？
　　她是歡哥的手下……嗯，不，她是“葉歡”的手下。是啊，現在應該叫葉歡了。可是為什麽我總是會很習慣的就冒出“歡哥”這個稱呼呢？
　　嗯，是習慣，壹切都是習慣。
　　好了，她是葉歡的手下，在幫葉歡做事情。而我現在和葉歡已經成了敵人。如果我幫了倉玉，就等於是在幫葉歡，就等於是在幫我的敵人……按照道理，我似乎應該當作沒看見這裏發生的壹切，然後冷漠的走進電梯裏，對這些不聞不問。
　　但是……
　　她是倉玉，是壹個我認識的女人，是壹個曾經對我很友善，甚至還曾經幫助過我的女人！甚至……別忘記了，我當初能進方楠公司工作，也是倉玉給我找的工作！
　　她是壹個曾經對我有恩的女人。
　　撇開那些復雜的事情不說……
　　我是男人，我是小五！小五在看到壹個曾進幫助過自己的女人，正在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小五，會假裝看不見扭頭走掉麽？
　　小五還會冷漠的站在壹旁仔細的考慮其中的厲害關系，到底是利還是弊？
　　我忽然咧開嘴笑了笑。是的，或許我在國外已經改變了很多。
　　但是現在，我回來了！
　　我，依然是那個小五！那個熱血沖動，甚至有些死板的小五！是那個為了保護手下的壹個女服務員，而不惜對客戶砸酒瓶子的小五！
　　我拍拍自己的臉頰，自語笑道：“想什麽呢！我還是我。”
　　走了過去，用力的推開了站在我面前的壹個沈山的手下，不理會他驚訝的眼神，我壹把就把他直接拎著扔了出去。
　　“沈老板的人辦事，朋友不要多事！”壹個看似是頭目的家夥看出我是來找麻煩的了，似乎還想說場面話來嚇唬我離開。
　　我沒說話，只是擡了擡手指，屠立刻仿佛壹條豹子壹樣的撲了上去！
　　哢哢幾聲，那個家夥就已經躺在了地上，隨後驚呼聲，喝罵聲同時響了起來，然後就是幾聲短促了痛呼。
　　很快，大約只有十秒鐘不到吧，地上就趟了五哥人，屠卻依然仿佛壹塊巖石壹樣站在中間，然後回頭看了我壹眼，靜靜的走到了我的身後。
　　我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屠下手很有分寸，只是讓這幾個家夥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並沒有真的傷了他們。畢竟這裏是上海，而且這裏是高檔場所。
　　倉玉站在當場，她滿臉驚訝的表情，剛才屠忽然撲了上來，用壹種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解決了這幾個家夥，然後倉玉終於看清楚了我。
　　她臉上的表情壹下就僵住了，足足過了好壹會兒，她才仿佛是從夢中驚醒了壹般，然後臉色從震驚到巨變，然後再從巨變到不信，再從不信到不解……
　　我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她的面前，等到她的臉色終於平靜了下來，我才笑了笑：“倉玉……嗯，記得我似乎應該稱呼妳倉玉姐吧？好久不見，妳還好麽？”
　　倉玉似乎嘴唇蠕動了幾下，仿佛想說什麽，但是卻努力了幾次，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卻走了過去，緩緩從地上亂七八糟躺著的人中間走了過去到她身邊，然後拉了壹下還在有些失神的倉玉，拉著她走到了電梯門口……
　　叮！
　　壹聲清脆的鈴聲，電梯到了。
　　直到走進了電梯裏，看著電梯門合上了，倉玉才終於在我身後幽幽的說了壹句話來。
　　“陳陽，妳為什麽要回來……”接下來的，是壹句幽幽的嘆息。
　　我沒回頭看她，卻從電梯的鏡子裏看見了身後她復雜的臉色。我不禁笑了笑：“該回來的，總會回來的。”
　　……
　　我和倉玉直接出了四季酒店，然後從地下停車場取了車，倉玉坐上了我的車，壹直等汽車開出了酒店，在公路上行駛了足足有十分鐘了，我們才再次有了交談。
　　“去哪兒？”我坐在她的身邊，仿佛若無其事的語氣。
　　“不知道。”
　　我看了她壹眼：“妳在上海有住處麽？”
　　“有的……不過現在也不用回去了。”倉玉想了想，嘴上露出壹絲苦澀的笑意：“沈山的人現在壹定在我的住處守著。”她看了我壹眼：“妳知道沈山是誰吧？”
　　“青洪門下，人字頭大東家在上海的分掌櫃。”我聳聳肩膀：“我還知道了，葉歡原本是青洪門下，也是屬於‘人字頭’，而且是人字頭在江蘇的大掌櫃。當然，現在他自立了，已經占了江蘇的地方脫離組織了。而他自立的原因，是因為我回來了。”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因為我當年為了保護他的女兒，而把人字頭的大東家的獨子給打成了太監！”
　　倉玉嘆了口氣：“妳知道的倒不少。”頓了壹下，她似乎看了我壹眼，冷笑了壹聲：“哦，妳現在都喊他‘葉歡’了，是麽？”
　　“不然喊什麽？還喊歡哥麽？”我語氣冷漠，然後扭過頭來看著倉玉：“當初在廣州的街頭，我被壹幫人拿著砍刀追殺，被人用槍打在後背上，血肉模糊。被金河用槍口指著腦袋……就在那個時候起，我心裏的歡哥就已經死了。”
　　倉玉默然，過了會兒，她問我：“我可以打個電話麽？”
　　“當然。”我笑了笑：“妳是我的客人，我只是看見有人堵妳，幫妳解圍，可沒有綁架妳的意思。”
　　倉玉沒接我的話，從隨身的小提包裏拿出了壹只黑色的小巧女式手機，撥通了壹個號碼，我聽見她對電話裏簡短的說了壹句：“失敗了，沈山不肯合作。我的事情做完了，這件事情妳讓人來接手吧。”
　　然後，她似乎猶豫了壹下，低聲對著電話裏說了壹句：“我……見到小五了。”
　　其他的，她沒有再說什麽了，而是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給葉歡打電話麽？”我淡淡道。
　　“小五。”倉玉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嘆了口氣，看著我：“好吧，我說實話吧……剛才在這裏遇到妳，我不奇怪。我早知道妳回國了。但是……妳居然幫我，我不明白……我是歡哥的人！”
　　“而我是小五。”我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小五就是小五，是那個常常會冒傻氣做傻事的年輕人，不是麽？”
　　然後，我收斂起了笑容：“現在我給妳兩個選擇……第壹，妳隨時可以喊停車，然後妳可以下車離開，這些都和我沒關系。妳也不用感激我幫了妳，因為我從前就欠妳的人情。”我看著倉玉的表情，看她並沒有喊停車的意思，才接著往下說：“至於第二麽……我們找個地方喝壹杯，然後聊聊天。暫時把什麽歡哥或者青洪的事情撇開。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當我是壹個在國外多年歸來的老朋友。單純的兩個老朋友重聚的聊天，我不提青洪，妳也不提葉歡，我們隨便聊聊，僅此而已。”說到這裏，我看著她：“妳說呢？”
　　倉玉緊緊的抿著嘴，似乎遲疑了壹下，終於嘆了口氣，然後看著我：“好吧，我知道壹個地方的環境不錯，就是那裏的酒有些貴。當然，現在的妳，應該不會再在乎價錢了吧？”
　　我笑了，因為我忽然想起了，當年我和倉玉第壹次認識的時候，我就反復對她說過壹句話。
　　記得當時我還只是壹個歡哥手下混飯吃的小主管，卻第壹次走進了那樣的光怪陸離的奢華圈子，看著賭場裏那些壹擲千金的豪客，看著那些美艷動人的“金絲雀”，看著那些仿佛距離我十萬八千裏的奢華生活。
　　當時我似乎還帶著幾分天真，很認真的反復對倉玉澄清壹句話：
　　“我真的不是有錢人。”
　　我和倉玉互相看了壹眼，看來大家都記得當年初次認識時候的舊事了。
　　她笑了壹下：“現在，妳很有錢了，對吧？”
　　“不算太有錢，至少和比爾蓋茨比，我還是個窮人。”我聳聳肩膀：“不過請老朋友喝杯酒，還是沒問題的。”
　　倉玉靜靜的看了我好壹會兒，然後忽然用奇怪的語氣道：“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說，我覺得妳應該變了很多，但是現在，又仿佛覺得妳好像沒變。”
　　“這世界就是這樣……”我不再看她，而是看著車窗外，然後仿佛自言自語壹般的低聲道：“有些事情，永遠不會變；有些事情，壹定會變！”
　　回國，挺好，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