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8章 萬箭穿心

　　突破了。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頓悟，也是屬於林海文自己的頓悟。
　　沒有經驗冊，沒有秘冊，沒有大師巨匠的直接加持，無數的積累、感悟、思考，站在所有過去壹切的巨人們的肩膀上，林海文真正悟了——來的這麽突然，似乎又這麽輕易。
　　但壹切，水到渠成。
　　壹直到太陽落山，整個猛龍峽即將陷入深黑的夜裏，林海文的畫筆都沒有停下來，這份體力和臂力，足以讓菜鳥們驚嘆了。
　　學生們已經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了。
　　“總不能壹直在這等吧？”田甜低聲埋怨了壹句：“這都要天黑了，怎麽下山啊？”
　　唐城冷眼看了她壹下。
　　“輔導員沒打電話，別的組應該也沒有結束，大家先結伴下去吧，我陪老師在這裏，應該也快了，就要看不見了。”唐城也壓低聲音說了壹句。
　　好幾個學生連連搖頭，他們壹開始看不懂，看個熱鬧，但看著看著，都有點看進去的感覺，當然未必是真看進去，但總能有些感受的樣子，越發覺得欲罷不能了，這會兒雖然已經看不太清晰，但也不願意，更何況，把林海文師徒倆扔在這裏，這也太過分了。
　　“沒事，老師會打電話的，到時候再下去就是了。”
　　“憑什麽讓人家等啊？人家欠妳們的？”田甜看他們這樣，氣不順，把他當祖宗壹樣供著，以為就有好果子了麽？呸，想得美，自私自利，不負責任的人，還能指望他給妳們什麽好處。
　　有人看不下去了：“田師姐妳要是不想等，就自已先下去好了。”
　　“妳什麽意思？我壹個女孩子，自己走山路，出問題妳負責啊？”田甜在林海文面前是別憋屈屈的，在別的人面前，可不是那個樣。
　　“我為什麽要負責，是妳自己要下去的。”
　　“要不是林——教授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我為什麽要那麽說？”
　　“妳——”
　　“行了！”唐城看了壹眼林海文，還好投入進去沒有被驚到：“田甜，我話擺明了跟妳說啊，妳要是再把老師鬧醒，誰也保不住妳，不信妳就試試。”
　　田甜壹口氣堵住。
　　“行了，大家——”
　　“怎了，妳們林教授還沒畫完啊？妳們吵什麽呢？”鹿丹澤他們仨，拎著東西過來了：“唐城，這麽晚了都。”
　　唐城豎了根手指：“噓。”
　　“嗯？”
　　鹿丹澤、呂騁和王鵬，尤其是王鵬，他的風格漸漸靠向林海文，功力也越發深厚，借著壹點晚霞余光，湊過去看到那些層層疊疊起來的色面，此時已經展現出別樣的觸感來，心臟噗通壹下。
　　“老師悟了。”王鵬吐出壹口氣，他皺著眉看了壹眼唐城，用極低的聲音說他：“這種時候怎麽能打擾老師，妳們吵什麽？錯過了這種機會，不怕老師撕了妳？”
　　唐城壹抖，怕啊。
　　他就把田甜的事情給說了。
　　王鵬用看“好大壹個賤貨”的眼神，洗禮了壹下田甜：“妳跟他們壹起先下去吧，路也不遠，這邊也沒什麽猛獸，老師這邊我們看著，到時候我們壹起回別墅那邊就好了。”
　　唐城不太想走，他還想繼續看呢，不過也知道，他們五個又不跟林海文住壹塊，單獨留下來太麻煩了。
　　“行吧。”他戀戀不舍地看了壹眼林海文那邊。
　　鹿丹澤他們都快吸進畫布裏頭了，真幸福。
　　“那大家跟我壹起下去吧。”唐城背起東西。
　　田甜被王鵬看的起毛，這會兒哼了壹聲，其實心裏也擔心的不得了，從她居然會主動去拉著她女閨蜜的手，就知道了。壹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其他人也都跟著，唐城就押著隊下去了。
　　他們下到山腳，還有兩組沒到呢。
　　大家都興致勃勃的。
　　“景色正好，要不是輔導員提醒，我都忘了時間了。”
　　“確實要出來看看哦，感覺學校裏也可以畫風景，但感覺完全不壹樣，好像整個思維都自由了壹樣。”
　　“是的是的，哎，明天我們來畫日出吧，妳們來不來？”
　　“算我壹個。”
　　“算我壹個。”
　　“正好，四個了，等會去找輔導員幫我們叫個小車，啊，好期待這裏的日出，我聞了壹下，都說六號臺看日出最合適，特別壯觀。”
　　相比較而言，林海文這壹組就顯得格外的安靜。
　　壹個壹個都有點《沈思者》的樣子，手上還時不時劃壹下。
　　“哎。”壹個大四的女孩子，很巧，也姓田，叫田麗，就用胳膊擠了壹下田甜：“看妳們收獲很大啊，怎麽，林教授給妳們開小竈了？真好，能跟林教授壹組。”
　　她說的津津有味，卻沒有看見田甜臉色越來越難看，感覺胸口中了壹箭。
　　要說小竈，確實算得上了，所有其他人，大概壹整個下午，都在看林海文畫畫，明顯是有些感悟的，只有她壹個，堵著氣不肯去，屬於沒吃上小竈的。
　　“什麽小竈，他自己畫了壹天，什麽也沒管，架子大著呢。本來還說什麽每天給我們看壹看畫，講壹講，也是放屁。”
　　田麗根本沒理她前頭的畫：“每天給妳們看畫？還是給跟著他那組人啊？”
　　“……應該是跟著的吧。”
　　第二箭。
　　“啊，太好了。”田麗興奮極了，這壹次帶隊的就兩個教授，湯雲華什麽也沒提，今天壹整天就點評了壹幅畫，還是林海文的學生——芮明月，誇了好幾句，其他的都只是點頭而已：“後天就輪到我們組跟林教授了，啊啊啊啊，好開心。”
　　第三箭。
　　田甜臉越發臭了：“別高興太早了，今天他不就食言而肥了？誰知道的，嘴上說說。”
　　“那也比沒著沒落好啊，林教授是什麽人的啊，國際頂尖的好不好，壹句話就夠我們受用不盡了，說起來，就算是樓均、芮明月他們其實也很厲害了，我今天問了芮明月壹個問題，她給我說了之後，我壹下就懂了，嘖，妳那邊還有唐城，還有王鵬，還要鹿丹澤他們，哇，太幸福了吧，啊啊啊，妳有沒有問他們？”
　　萬箭穿心！
　　“……我有點不舒服，先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