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於樂15

　　於樂這次離開寒崖峰沒什麽大事， 只是接到孟卿師兄的傳信，自己也在冷冰冰的寒崖峰上呆膩了，所以去找師兄師姐們玩壹玩。
　　他們約好在孟卿師兄的小藥峰壹聚。
　　孟師兄是木火靈根， 作為壹個丹師， 他的小藥峰上草木葳蕤， 靈藥遍地，美不勝收，永遠都是壹派初夏盛景。
　　峰上的藥童們見他到來， 上前引路， 將他帶到了竹亭裏。
　　孟師兄在那裏喝茶。
　　難得來壹回， 孟師兄不是在丹爐面前。於樂笑吟吟喊：“師兄， 今日倒是悠閑。”
　　孟卿笑道：“還不是在等妳，妳在大師兄的寒崖峰壹待就是兩個月，不叫妳都不下來， 真是轉性了。”
　　白霏霜也在於樂身後來了，她說道：“孟師弟是怕妳被大師兄拘在峰頂不得自由，才特特送去信箋，給妳壹個下來的理由，想看看妳是不是辛苦憔悴。”
　　孟卿哈哈壹笑，與她壹唱壹和：“是啊，不過看小師弟精神不錯， 又面色紅潤，就知道師兄我白擔心了。”
　　於樂故作驚訝：“什麽， 師兄在信上說讓我來小聚享用靈食宴，也是借口嗎？這我可不依了。”
　　“在寒崖峰大師兄不讓我吃東西， 我都快饞死了，就盼望著師兄這壹頓呢。”
　　逗得孟卿直笑：“放心， 知道妳愛吃，少不了妳的美味佳肴！”
　　孟卿不像莫存知那樣獨來獨往，他在同門中人緣不錯，認識的同輩弟子也很多，每回辦這種小宴，附近峰頭的弟子都會來湊個熱鬧。
　　三人說了壹陣閑話，就有其他同門陸陸續續來了，坐滿了竹亭。
　　小宴上不說修煉之事，大家便閑聊壹些奇聞異事，還有近期發生的大事。
　　宴中大家討論最多的，就是快要到來的中州論劍會。
　　各門派弟子都會前去參加，仙道修士中，用劍的弟子最多，就算主修其他武器，也多少會使劍，因此這論劍會每次都盛大熱鬧。
　　就是在這宴上，就有好幾個同門會去參加，包括白霏霜和孟卿。
　　孟卿是個丹師，但丹師也要會打架。他修丹道到了瓶頸，這壹次便準備去提升壹番自己劍道修為。
　　於樂在壹旁聽著，想起了原劇情裏這壹出。
　　女主角和男主角在這次論劍會上重逢。
　　魔道之主歸來讓魔道紛爭漸息，又有很多被男主角清理的魔道勢力逃到仙道來為所欲為，引發了壹些混亂。
　　還有不服男主角的新崛起魔道勢力要求男主對仙道動手，更有自作主張的，安插了魔道奸細，意圖在論劍會上鬧事。
　　原劇情裏誤殺了無辜之人的大師兄沒有參與這次論劍會，他被掌門囚於寒崖洞窟，正為自己無法自控的魔氣而備受折磨。
　　但現在拜於樂所賜，劇情七零八落，男主角是出現不了了，莫存知倒是可能去。
　　宴上有弟子也剛好提起：“這次大師兄應當也會去吧？”
　　“大師兄上次論劍會便取得了頭名，這壹次若去，毫無疑問又是第壹。”
　　“同輩之中，大師兄全無敵手。”
　　有人誇，也有人不以為然。
　　壹位喝醉了的弟子說道：“也不盡然吧，外面也不是沒有厲害的人了，像陵謝世家的公子們，無妄谷的劍神，上次就沒去，若去了，還不知道第壹是誰呢。”
　　無人附和他，那弟子見周圍人都尷尬地看著他，心裏有些羞惱。
　　怎麽，他說的不對嗎？非得像他們壹樣吹捧大師兄才行？
　　“可以回去了嗎？”
　　那弟子聽到這聲音，壹個激靈，霎時酒醒了大半，滑稽地瞪眼往後看，在花燈朦朧的小徑上，看到了壹個黑色的身影。
　　他的出現仿佛帶來壹股冰雪的寒意，沖淡了草木的溫暖芬芳。
　　已經不知不覺天黑了，莫存知壹身黑衣來到這裏，眾人壹時都沒發覺。
　　恰好被他聽到話語的弟子壹聲不敢吭，孟卿起身招呼：“大師兄，妳來了，剛好同門在此飲宴，大師兄要壹起嗎？”
　　“不必。”莫存知看到坐在壹起的師妹和小師弟，“我來接小師弟。”
　　於樂也已經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擺，神情自若地對在場神色怪異的同門說：“那我就先走了。”
　　又特地和身邊的師姐說了句：“師姐我走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徑上，壹群人才面面相覷再度恢復了熱鬧。
　　有人憋不住問：“大師兄竟然親自來接小師弟？這是什麽情況？他們很熟嗎？”
　　“妳閉關多時不知道，這小師弟都搬到大師兄的寒崖峰上住了。”
　　“我倒是知道，我也沒想過大師兄會如此在意，竟還來接他！”
　　不說他們意外，於樂本人也挺意外。
　　他走在小藥峰下山的路上，隨手摘了壹片草葉，看身邊沈默走路的莫存知。
　　“大師兄怎麽會來接我？”
　　“妳不是說晚間要休息，今夜已經很晚了。”莫存知說。
　　於樂每晚到了時候就要睡覺，並要求他也陪同，宣稱這樣對胎兒發育更好。
　　聽了這回答，於樂神色怪異，有些好笑，大師兄還挺聽話的？
　　於樂哀嘆：“我本來準備今晚就在孟師兄這裏睡下的。”
　　莫存知腳下壹頓：“妳沒和我說。”
　　於樂：“我以為大師兄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他以為自己下來三天不回去，這位大師兄也只會在峰頂上自顧練他的劍。
　　以他平時折磨大師兄的頻率，他不在崖上，大師兄應該會覺得放松，恨不得他再晚壹點回去才對吧。
　　莫存知：“下次提前和我說。”
　　於樂：“大師兄看我真緊，我難道會在孟師兄那裏出事嗎。”
　　莫存知便不說話了。
　　他經常這樣，說著說著就會沈默，或是不贊同、不想說、沒什麽好說。
　　於樂有時煩了，都想扒開他的胸膛，看看他到底往肚子裏藏了些什麽話。
　　“大師兄，這次論劍會會去嗎？”
　　“會。”
　　兩人有壹搭沒壹搭地閑聊，雖然莫存知話不多，但有問必答。不管於樂是故意調侃還是故意激怒，他都是語氣平靜地回答。
　　無趣至極。
　　看來壹個人在那冰天雪地裏冷靜了壹天，又能面對他了。
　　於樂露出興致盎然的微笑。
　　他對這位大師兄的觀感，常在無趣和有趣之間跳動。
　　回去寒崖峰時，於樂走在前面，莫存知在他後方。
　　陡峭的山路石階被冰雪覆蓋，走起來很滑，於樂故意不穩地往後倒，莫存知迅速撐住他的腰，讓他站好。
　　“以妳的修為，為何這樣的地方也能摔倒。”莫存知說。
　　似乎看透了他故意找事的小把戲。
　　“妳在峰上修煉兩個月，修為沒有絲毫增長。”
　　這句話聽上去是在說他追求享樂，沒有認真修行。
　　都改修魔道了，仙道修為自然不會再有增長。
　　於樂假話張口就來：“因為凰族血脈男子之身孕育特殊，在胎兒離體之前，我都會修為停滯。”
　　“而且和普通胎兒不同，它的發育會很緩慢，接下來我還會變得虛弱。”
　　壹句話，讓大師兄半夜愧疚到起來狂扇自己巴掌。
　　“……為何不早告訴我。”果然莫存知的語氣低沈下來。
　　“我什麽事都要告訴大師兄嗎，大師兄也沒告訴我妳的事。”於樂隨口應付他。
　　身體忽然壹輕，身後的莫存知將他抱了起來，像壹道影子在長長的山道上前行，又快又穩當。
　　於樂：“……”
　　這麽好騙又這麽好拿捏，這樣的人也能當反派嗎？
　　“大師兄，我變虛弱了，妳會保護我的吧？”於樂刺完他，又可憐巴巴問。
　　“會。”莫存知抱著這個折磨他的小師弟，安撫說，“妳不必擔心。”
　　距離論劍會開始還有壹段時間，於樂原是準備就在寒崖峰上待著。
　　但他的師父出關了，招他去見。
　　原身的師父秦浩然，是南嶽峰主，修為只在掌門和太上長老之下，為人和氣，是個老好人。
　　原身家族覆滅後，只剩他壹個人，就是秦浩然把他帶回來撫養，所以原身和這個師父關系親密。
　　秦浩然出關後，第壹時間就找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子來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於樂去時，孟師兄已經在了，正和師父說話。
　　秦浩然和原身記憶中壹樣，面容和藹，笑起來眼角有些細紋，氣質很奇特，看上去既年輕又年長。
　　“羽瑞來，不錯，妳已經突破到煉神境了。”
　　秦浩然神色欣慰，“我都聽妳師兄說了，妳如今知道上進，去了眉壽山秘境，還和妳大師兄壹同去除魔。”
　　他誇獎了壹番，又詢問於樂有沒有遇到難題，有沒有受傷，像個老父親。
　　於樂像原身壹樣乖巧答了，秦浩然招手說：“過來讓師父看看，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
　　親密的師長和信任的友人道侶之間，會用靈氣直接探入體內查看，從前秦浩然也經常給原身檢查，靈力探查的方式更加直觀。
　　於樂面露踟躕，不好意思說：“師父，我都成年了，如今走出去也能獨當壹面，師父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子，這樣給我檢查，師兄早就不這樣了。”
　　他自信魔丹不會被發現，可肚子裏的血生胎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還是盡量避免。
　　秦浩然只以為小弟子是長大了，要面子，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也好，若有什麽事，不要瞞著師父。修煉中更要註意，不要忽視那些小傷小痛，拖延成大事。”
　　關心完弟子，秦浩然又說起：“聽說妳如今住在妳大師兄處？”
　　“是的，大師兄教導了我很多。”
　　“若是要人教導，何必去打擾妳大師兄清凈，不管是住到妳師兄的小藥峰，還是住到為師這裏都可以。”
　　於樂知道秦浩然為什麽不想他和莫存知走太近，因為他和掌門壹樣，也清楚莫存知的仙魔之子身份。
　　他比掌門更心善壹些，也憐惜莫存知，願意讓弟子與他有接觸，但同時他心底也有壹份警惕，不願讓弟子和他太親近。
　　於樂假作不知，和師父撒嬌：“和師父師兄住在壹起，師父師兄哪舍得教我訓我，大師兄才不管那些，他教我可是很嚴厲的，就是在大師兄管教下，我才有這樣的進步。”
　　“師父放心，大師兄也不覺得我打擾他清凈，我還想著大師兄指點我劍術，過段時間去論劍會試試呢。”
　　秦浩然果然把註意力轉移到這件事上：“羽瑞也要去論劍會？”
　　於樂壹臉意氣風發：“那當然，師兄師姐們都去，我怎麽能不去！”
　　秦浩然見他堅決，不好攔著他，只好多叮囑了幾句：“妳能上進固然好，只是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遇到什麽事都有師父在，不用這麽刻苦，師父更希望妳能順心開懷。”
　　於樂回去寒崖峰的路上，回憶方才秦浩然的言行，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覺得秦浩然對小弟子的態度太過好了，回憶壹番原身的記憶，這個師父好像從小培養羽瑞時，就對他強調，不必刻苦修行。
　　縱容著小弟子偷懶，對他也沒有任何要求，很少在修行上督促他，教導寬松，堪稱溺愛。
　　所以原身的修為在同門之中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