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男人
崛 by 風天嘯
2023-1-2 10:33
兩個人緊貼著站在樹杈上,漸漸的到了深夜,本來已經消減的北風又開始呼嘯起來,刮在兩人的臉上,就像是有人拿著冰刀子在割壹般,江凝雪冷得不住的顫抖,道:“怎麽……怎麽還不天亮啊,好冷,我好冷,快要……快要站不住了。”
方寶手腕上的表帶著夜光,擡起來看了看,此刻才淩晨三點,而像這種天氣,要七八點鐘才會天亮,而他想等到天亮,倒不是希望群豺會自行散去,而是因為在夜間人的視力遠不如豺,不僅沒有辦法看清較遠處的地形,決定出最佳的逃生路線,抵抗豺群進攻的反應也會降低許多。
然而,面對著這寒冷刺骨的呼呼北風,聽到江凝雪的話,方寶也知道自己等到天明的計劃要改變了,大圍山的雪夜是比皇妃村後山還有緬甸的大雪山還要冷的,站在這樹杈上無法運動,把人活活凍死都有可能,而且便是熬到了天明,估計也不能動彈了,還不如趁著現在還有些活力,想辦法逃生。
這時方寶努力地轉動著自己的腦筋,回思來的時候觀察過的這壹帶的地形,東面是那山谷,當然不能去,南面則是回狩獵基地的森林,離著還有數百米,是絕無能逃進去的,而且就是逃到了森林裏,也沒有辦法擺脫豺群的追噬,西邊有壹座大山擋著,同樣無路,此刻,方寶的大腦裏想起了北邊的地形,照他的記憶,在大約二百多米的地方,有壹處裂縫,這道裂縫似乎很長,但到底是壹條溝,還是壹條狹谷,他當時急著趕路,並沒去看過。
這樣看來,往北走,是唯壹有可能生存的機會,但也只是有機會而矣,因為如果那只是壹條數米深淺的山溝,豺是能夠躍下去的,而如果是壹個狹谷,就不知道有多高,下面是什麽,但是,他只能賭壹把,最大的希望是,這道裂縫只有十余米高,而且下面堆著厚厚的積雪,那麽即使跳下去,有雪層緩沖,也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十來米的高度,也能夠讓豺望而卻步了。
不過要在群豺的環圍之下奔跑兩百多米也是壹件極不容易的事,方寶借著微弱的雪光望著樹下,計算著每壹個步驟,樹下的兩枝槍裏都裝填著子彈,那單管獵槍對付豺群沒有什麽用,能夠擊出霰彈的雙管獵槍就相當有用了,雖然背包裏還有十二枚子彈,但是,要全部裝填當然是沒有時間的,所以他應該用槍裏的子彈擊倒壹些在西邊的豺,霰彈獵槍發出的巨大聲響能夠在短時間內鎮住膽子並不是很大的豺,那麽在這時間內,他可以快速的完成裝彈,帶著江凝雪向北邊奔跑,然後跳進那下面不知是什麽的長形裂縫裏。
……
在思索完整個計劃的步驟之後,方寶便將這事給已經快凍得要堅持不住的江凝雪說了,讓她不要管任何的情況,壹直往北邊奔跑,當看到那條裂縫,什麽都不要想,立刻跳下去,至於是生是死,他也不敢保證。
江凝雪此刻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了,知道再這樣下去多半要在樹上活活凍死,還不如竭盡最後的力量賭壹把,便答應著開始振作精神。
方寶將手從腰包裏取出來,不停地搓動著活動血脈,觀察著樹下的那些豺,卻見它們此刻更靜了,不僅聽不到低嗚聲,甚至頭也沒有擡起來往樹上盯,很顯然,雖然這些豺皮粗毛厚,但寒冷的天氣讓它們同樣受不了,雖然還守著獵物,但已經放松了警惕。
不能再猶豫了,方寶深深的吸了壹口氣,驀地從樹上壹躍而下。
樹杈離地面只有兩米多高,要是在平常,方寶絕對是會穩穩地落在地上,可是此刻他的雙腿凍得太久了,當落在地上的時候,完全控制不住,竟然壹屁股坐在了雪堆上。
沒有等雙腿恢復站立,方寶身子壹滾,就拿到了那枝雙管獵槍,然後從旁邊已經被豺撕破散落壹地的背包物品中拿到了幾枚霰彈,雙腿快速的抖動了幾下,用手撐著站起身來,但還是覺得好生的發麻。
江凝雪見到他跳了下去,也壹咬牙從樹杈上跳下,結果當然壹樣,摔倒在雪地上,雙腿壹時間站不起來。
此刻,四周的豺群瞧到了從樹上下來的獵物,緩緩從雪地裏立了起來,射來了幽綠饑餓的兇光,顯然隨時都會發動進攻了。
方寶伸出了壹只手,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江凝雪,沈聲道:“堅持住,快跑。”
說了這話之後,他放開了江凝雪,然後舉起了雙管獵槍,朝著北方壹群靠得緊密的豺勾動了扳機,隨著“轟”的聲響,兩只槍管的霰彈打了出去,立刻便聽到壹陣“嗚嗚”的慘叫,至少有五只豺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鳴,而隨著槍聲與哀鳴聲,四周所有的豺顯然都被驚駭住了,紛紛向後面躥出。
方寶知道,這只能暫時震駭住那些饑餓中的豺,它們很快就會再次圍上來的,匆匆的裝填著子彈,然後吼道:“跑,快跑。”
江凝雪的雙腿已經恢復了壹些知覺,聽著他的吼聲,趕緊就向著北方跑去,只是步履蹣跚,速度並不快。
這時方寶也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他的速度當然比江凝雪快得多,可是不可能棄她而去,便在她的身後,不時的轉過身去,提防著豺群追上來。
……
大約奔跑了五十米左右,在微弱的雪光之中,那些豺又漸漸的追了上來,最近的離著不過五六米了。
此刻,方寶不停的發出吼聲,希望能夠暫時震懾住群豺,可是對於已經守候了半夜處於饑餓狀態的豺來說顯然是起不到作用的,很快,就見到三只豺忽然加快了步法躥來,跟著騰空而起,朝著方寶的背撲至。
方寶已經註意到了這三只驀地加速的豺,就在它們騰起身形之際,手裏的槍也響了,“轟”的壹聲,三只豺已經全部掉在了地上。
然而,這壹次槍響,隨在後面的豺群雖然還是縮了縮,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到處亂躥了,並且很快又逼了上來。
方寶的腰包裏還有四枚霰彈,在子彈射出去之後,立刻就掏出想要重新裝填,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兩只豺竟然繞到了他的旁邊,然後壹左壹右的撲了上來。
匆忙之間,方寶猛揮起了獵槍,壹槍托砸在了左邊撲來的豺,跟著右掌當空劈出,將右邊的那只豺也劈翻在地。
這時,幾只豺超過了方寶,追上了江凝雪,其中壹只咬住了她的左小腿,只聽著江凝雪尖叫了壹聲,便倒在了雪地上。
方寶見到,趕緊跑過去,拿著獵槍壹陣亂砸,頓時將那只豺從江凝雪的腿部砸了下來,跟著伸腿又踢飛了另壹只正撲去的豺。
江凝雪雖然剛才還說生死無所謂,可是當真正經歷到這樣的場景,已經驚駭到了極點,不停的發出尖叫之聲,想要用手撐著站起來繼續前跑,可是剛壹站著,立刻又摔了下去,卻是那只豺已經咬傷了她的左小腿。
越來越多的豺將要撲上來了,方寶沒有多想,身子壹蹲,將江凝雪架在自己的背後,吼了壹聲:“抱緊我。”然後拔腿就跑。
此刻,又有十幾只豺追至,將方寶團團圍住,不時騰身而上,而方寶就吼叫著揮舞著獵槍砸向了朝自己撲來的豺,身子也在閃避著,可是隨著豺群的越來越多,他的力氣也不可以持續,很快就會被豺抓咬,而壹旦倒下,群豺壹擁而上,那是絕無生理的。
江凝雪本來是緊緊地抱住方寶的,見到了這樣的情況,忽然將手壹松,自己倒在了雪地上,然後尖叫著道:“方寶,妳自己跑吧,不要管我,否則我們兩人都跑不掉。”
方寶算不上壹個完美的男人,可是他心裏有壹條原則,那就是再危險的情況下都不會舍棄女人,江凝雪不是他心愛的女人,但是他帶來的,他必須安全的帶回去,而如果帶不回去,那就死在壹起,也是內心無愧的,上次他賽馬作弊,被江凝雪罵不是男人,現在,他要讓這個女人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男人。
於是,他忽然脫去了外面的皮衣向著豺群扔去,再次蹲下了身子,壹把將江凝雪抱在了胸前,吼著道:“少說廢話,不要浪費我的力氣,抱緊我。”
壹邊說著,他拔腿就向北邊跑去,豺群是沒有辦法對付的,現在離那個裂縫還有壹百來米,他只有堅持著跑過去跳下,然後聽天由命。
可是,盡管只有壹百來米,對於方寶來說卻充滿了悲壯,因為不時有豺從他的身後撲來,他的小腿大腿還有後背都被撕咬抓扯得破碎了,劇烈的疼痛壹陣陣的傳來,但方寶咬著牙並沒有讓自己倒下,只是偶爾將牙齒已經陷入自己肌肉裏的豺甩飛,而每甩飛壹只豺,通常都帶著他的壹塊肌肉,那種痛苦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但方寶不是普通人,雖然在很多的時候他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可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他的堅韌力承受力卻超越了普通人,這樣的特質,也成就了他人生的傳奇。
只知道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眼前終於出現了壹道三四米寬的裂縫,下面黑漆漆的,無法判斷到底是什麽,方寶甩掉了咬在右大腿部的壹只豺,最後發出了壹聲大吼,抱著江凝雪就直躍了下去,而片刻之後,在壹股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痛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寶從壹片黑暗中醒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壹付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場景,壹個頭發淩亂,滿臉汙跡的女人抱著他坐在壹個有兩米多高的山洞中,這個女人無疑就是他抱著跳下裂縫來的江凝雪,而此刻她正靠著洞裏的壹壁坐著,自己就躺在她的懷裏,而江凝雪的頭是靠墻偏著的,顯然已經精疲力竭,暈睡了過去。
方寶沒有來得及更多的思考,壹陣劇烈難忍的疼痛從他右大腿處傳來,頓時禁不住呻吟了壹聲,而且感覺到自己似乎渾身都很痛,但右大腿的痛特別厲害。
就在方寶的呻吟發出之後,本來還沈睡著的江凝雪壹下子就驚醒過來,瞧著他睜開了眼睛,連忙道:“啊,還好,妳自己能醒過來。”
方寶只覺痛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了,咬了咬牙關,道:“這……這是什麽地方?”
雖然他醒來,但江凝雪抱著他的手並沒有松開,道:“這是我們跳下來的地方,昨晚我們就跳在了外面,這裏很高的,但還好有很厚的雪層,不過妳的腿摔在了壹塊巖石上,可能……可能已經折了。外面太冷,我見到妳壹直沒有醒,見到這裏有壹個山洞,就把妳拖進來了。”
方寶知道江凝雪的左小腿被豺咬傷過,她能夠把自己拖進洞來,壹定費了不少的力氣,便道:“江凝雪,謝謝妳了。”
江凝雪低頭望著方寶,忽然如梅萼初綻般的淡淡壹笑,道:“不是叫我雪雪妹妹嗎,怎麽又改口叫江凝雪啦,我覺得雪雪妹妹挺好聽的,方寶,我收回過去對妳說的話,妳是壹個真正的男人,要是沒有妳,現在我已經被那些豺吞進肚子裏去了。還有,妳摔下來的時候還抱著我,所以妳摔傷了,可是我沒有什麽事。要說謝,我才應該謝妳。”
見到江凝雪壹改往日的脾氣變得溫柔起來,方寶也沒有去多想,雖然在山洞,還是感覺到寒冷刺骨,這才記起,為了讓自己的奔跑速度加快,他脫去了皮衣,而在皮衣裏放有防風打火機,現在已經無物生火了。
江凝雪感覺到方寶壹連打了幾個寒戰,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可是連她自己都在打著哆嗦,又能夠給方寶多少溫暖。
要是在平常,生出壹堆火對於方寶來說當然是不難的,可是現在他身上有著豺的抓傷咬傷,多處肌膚脫了皮,由於被凍著,已經產生了麻木感,右大腿的劇痛卻不時的傳來,別說無法行走,動壹下都難,而且此刻腹中也是饑餓難當,知道這樣下去,他們雖然逃過了豺口,但難免會在饑寒交迫中而死,立刻道:“雪雪妹妹,這裏能不能走出去,妳快到基地去找人來擡我。”
這時,江凝雪的臉色黯淡下來,搖頭道:“我已經很仔細地看過了,這是壹個狹長的天坑,上面有二十米高,全是峭壁,根本無法上去,只希望那個老孫見到我們沒有回去,會來找我們。”
方寶苦笑著道:“基地裏只有老孫壹個人,現在又是春節,到哪裏去找人來救我們,再說誰又會想到我們會跳進這個坑裏,現在只有自救,必須在洞裏點起壹堆火取暖,然後再到外面熏壹堆濃煙冒出去,或許還有救。”
江凝雪道:“沒有打火機,怎麽能生火啊。”
方寶道:“我皮帶的鑰匙扣上有壹把水果刀,妳取下來,去削兩截至少要有手腕粗的枯松枝,然後找壹些枯草與細的枯枝到洞裏,我再告訴妳下壹步該怎麽做。”
江凝雪“哦”了壹聲,從方寶的腰下找到了鑰匙扣,取下了上面壹柄只有三四寸長的折疊水果刀,便走出了山洞,此刻,方寶見到她行走間的左腿微拖著,顯然被豺咬過的傷勢對她甚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