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冤仇交迫

　　轟隆壹聲，白彎鎮內傳來壹聲驚天巨響，綠柳樓被深埋地底的炸藥炸成了壹堆破磚爛瓦，裏邊的女子也好，恩客也好，皆成為冤魂野鬼。
　　壹間破舊的屋子內──
　　“不知所謂！”只聽見壹聲低沈的怒喝，雪妮與雲萍臉上連挨兩記耳光，白嫩的俏臉頓時紅腫起來。
　　昊天聖女杏眼瞪圓，怒視這兩名桃花煞令道：“妳們居然沒有殺了那個小子，還把他跟鬼幽關在壹起。現在他不但逃了出來，而且還繼承了鬼脈心經，我們已經殺了龍府滿門，這小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妳知不知道鬼幽對本教怨恨之深，說不定已將教內機密告訴那個小子，他遲早會壞我們大事！”
　　雲萍跪在地上哀求道：“聖女贖罪，妾身壹時糊塗，以為把他丟下地牢，鬼幽自會殺掉他，誰知……”
　　昊天聖女冷笑地接話道：“誰知鬼幽不但沒殺他，還把幾十年的功力相贈，是不是！現在就連我們在白彎鎮的據點都暴露了，妳就是死壹萬遍也彌補不了！”
　　昊天聖女壹拂衣袖道，將兩粒藥丸甩到雪妮、雲萍跟前，道：“念在妳們盡心盡力操勞多年，妳們自行了斷吧！”
　　二女臉色壹陣灰白，自知今日難逃壹死，顫抖地撿起地上的藥丸道：“多謝聖女賜藥，我等來世在伺候聖女！”
　　說罷便要服藥，誰知兩人渾身壹麻，穴道已被封住，顯然有人救下二女性命。
　　“聖女息怒。”
　　救下二女的人竟是雲蹤。
　　昊天聖女冷視雲蹤道：“大護法，本座處罰這兩個罪人，妳為何阻攔。”
　　雲蹤道：“即使殺了她們也挽不回局勢，而我教與正道的沖突壹觸即發，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何不留她們性命也好日後將功贖罪。”
　　昊天聖女道：“若然如此無論是誰都可以違背教規，然後以壹句將功贖罪便可免受處罰，那昊天教如何立足。而且姓龍那小子已然成為我教之心腹大患，只要他把壹些教中的機密說予正道，我等必然損失慘重，搞不好連總壇都有危險！”
　　雲蹤道：“聖女且聽我壹言，老道有辦法讓那龍小子死無葬身之地，而且他說什麽正道中人都不會相信！”
　　昊天聖女秀眉壹皺，道：“如真如此，本座倒可以留下她們性命。”
　　“升堂───！”
　　音調高昂的聲音響起，縣太爺踏著典型的官步走了上來，只見他坐於高堂之上，壹雙小眼睛壹掃堂下，抓起驚堂木猛地壹拍，道：“堂下所跪何人？”
　　龍輝認得這個縣太爺，他姓張，曾到過龍府許多次，也收了龍老爺的不少好處。
　　見到這張大人龍輝心也安定不少，張大人與老爹有交情，受了我家不少好處總不會難為我吧。
　　龍輝道：“小人龍輝，乃白彎鎮人士，龍府的龍浩便是家父。”
　　縣太爺喝道：“胡說八道！龍家壹門三十六口早在五天前便慘遭毒手，妳這狂徒竟然敢糊弄本官！”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龍輝渾身猶如遭受電擊，胸口壹陣悲痛，猛地站起來嘶聲叫道：“不會的，我爹不會死的！張大人，妳們壹定搞錯了！”
　　張縣令被他這麽壹喝嚇得壹個哆嗦，差點跳起來，惱羞之下喝道：“大膽，竟敢在公堂之上大呼小叫，來人先押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幾名衙役剛想過去蔣龍輝拖下去，便見龍輝猛然大喝壹聲，鬼脈陰氣透體而出，那幾名衙役被凍得直打哆嗦。
　　碰地壹聲，扣押龍輝的刑具被震得支離破碎。
　　龍輝乃殺死三朝元老的重要疑犯，縣太爺哪敢讓他走脫，大怒道：“趕緊給我拿下！”
　　眾衙役壹擁而上。
　　龍輝此時悲憤欲絕，急著回家壹探究竟，心急之下使出追魂爪，眾衙役還沒近身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皮開肉綻，血流不止，所幸龍輝並無殺意，他們才能保住壹條性命。
　　龍輝從衙門殺了出壹條血路，立即施展幽冥遁術，也顧不得什麽驚世駭俗，只見他奔走如風，穿街過巷。
　　飛檐走壁。
　　路人只覺得有個黑影在光天化日之下閃過，都以為鬧鬼了，而且這個鬼十分兇猛竟然不怕陽光。
　　昔日豪華的龍府如今已是壹片廢墟，到處都是烈火焚燒過後的痕跡，四周充斥著龍府眾人含冤而死的悲涼與怨怒。
　　被鬼幽挾持服下毒藥龍輝沒有屈服；處於不見天日的無日牢龍輝沒有放棄；鬼脈加身龍輝咬牙堅持，而如今他再也支持不住，崩潰了。
　　“爹！”
　　淒涼悲苦的叫聲響徹整個白彎鎮，天空的雲亦靜止了，仿佛在為無助的少年嘆息。
　　悲怒狂恨之余，體內的鬼脈陰氣放情地釋放，陰郁黑氣籠罩三丈，更添三分血淚。
　　龍輝昏昏沈沈地跪著，雙眼已是迷糊，腦子空白。
　　眼前仿佛看到父親音容笑貌。
　　“爹，我去逛窯子了，妳快點來打我啊，來執行家法……”
　　龍輝喃喃自語道，“爹，妳快出來，我答應妳以後好好讀書，再也不跟黃歡在外邊胡鬧了，我壹定考上狀元……”斷斷續續的低吟，猶如懺悔，又似傾訴，但卻喚不回嚴父，哪怕是訓斥和怒罵。“哼！原來是妳！”
　　壹聲冷哼響起，把龍輝從傷痛中喚醒，只見易秋、文論、慎言目光冷峻地盯著自己。
　　龍輝趕緊站起來道：“快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慎言冷笑道：“發生什麽事？妳自己最清楚！妖孽，為為成院長與龍家枉死的冤魂償命來！”
　　話音未落已然是壹掌拍出。
　　龍輝趕緊揮臂擋格，慎言冷笑壹聲，連拍數掌，掌掌威勢十足，龍輝雖為被打中要害但也感氣血翻滾，雙臂欲斷。
　　龍家遭受慘變，龍輝心中早已充滿怨怒，如今慎言莫名其妙地就向自己動手，龍輝腦子已是壹片混亂，只想發泄。
　　“滾開！”
　　龍輝大喝壹聲，鬼脈陰氣隨即而發，逼退慎言。
　　易秋驚道：“鬼脈陰氣？果真是昊天教的妖人！”
　　龍輝壹楞，這才醒悟過來：“害死成院長的人十有八九是昊天教的邪人，我如今使用昊天教的武功豈不是自討苦吃。”
　　當即收回鬼脈陰氣，道：“先別動手，我是龍輝，不是什麽昊天教的妖人！”
　　易秋看了他壹眼道：“五日前龍府壹門被人殘害，只余妳壹人，成院長壹時心軟收留了妳。當日我們也以為妳是龍輝，成院長也是這麽認為，誰知竟也遭到毒手，就連天穹妙法也被盜走，如今妳使出鬼脈心經，妳居然還想演戲，妳這妖人還真把我們當白癡了！”
　　龍輝道：“我十天前與黃歡到綠柳樓喝酒，然後就被人關在地牢裏，而鬼幽也被他們打斷四肢與我關在壹起，這鬼脈心經也是鬼幽傳給我的，妳們若不信就到綠柳樓查看，我逃出來的時候還在地面上打了壹個大窟窿。”
　　文論冷笑道：“綠柳樓就在剛才也遭到了火災，裏面得姑娘和客人無壹生還。”
　　龍輝頓時冒出了壹身冷汗，綠柳樓被燒，已是證據全毀，自己明明是真的龍輝如今在他人眼中卻成了冒牌貨。
　　“不行壹定得冷靜，爹爹的仇不能不報。”
　　龍輝默念道。
　　“真的假不了，我就是龍輝！我這十幾天都被困在地牢內，殺害成院長的是昊天教的人，他們把我關起來，用了個以桃代李，冒充我的樣子殺害我家人還有成院長。”
　　易秋道：“妳口口聲聲說妳是無辜的，妳可敢與我們回去對峙。”
　　龍輝朗聲道：“有何不敢！”
　　文論道：“很好，但是我們要封住妳的穴道，妳可願意！”
　　龍輝略壹思索，點頭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封就封！”
　　說罷便是壹副倘然受之的模樣，任由他們三人處置。
　　只見文論出手快絕，瞬間便封住龍輝的十多個穴位，鬼脈陰氣頓時動彈不得，龍輝跟著他們三人回到無涯書院。
　　成府之內掛滿了白布，傳來陣陣哀哭之聲。
　　“夫人，我們在龍府遺址找到了此人。”
　　易秋將龍輝押到靈堂之內，對著正跪在壹口棺材前得穆馨兒道。
　　穆馨兒緩緩轉過臉來，只見那張如花俏臉已是失去往日神采，眉宇間盡是哀傷，但卻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俗話說女戴孝壹身俏，如今穆馨兒壹身素白麻衣，在加上她眉宇間那淡淡的哀傷，更叫人憐惜。
　　穆馨兒看到龍輝，眼中立時射出仇恨之光芒，猛地撲上去對著龍輝身上便是壹陣廝打。
　　莫說龍輝現在穴道被封氣力全失，就算他渾身是勁也不敢還手，只能任由她廝打。
　　不壹會穆馨兒打累了，停下來喘氣，但眼中怒火還是絲毫不減。
　　龍輝臉上盡是血痕，頭發淩亂，但他還是忍痛道：“夫人請息怒，成院長之死別又隱情，我是無辜的！”
　　穆馨兒怒視龍輝道：“住口，妳這白眼狼，我家老爺憐妳家遭慘變，好心收留妳，妳居然恩將仇報害死老爺，而且還剝下他背後的壹大塊皮肉！”
　　龍輝壹楞，深吸壹股冷氣忖道：“剝下壹塊皮肉，難道成院長把天穹妙法的後半部紋在身上了？”
　　易秋道：“夫人請息怒，我等已派人去請三教前輩前來主持公道。”
　　三大書童看住龍輝，派出壹名家丁去通知佛道儒三教高手。
　　不壹會兒便見十多個人踏入靈堂，之中有僧侶、有道士、有書生，為首的卻是當日玉觀樓上激戰昊天教的三大高手——持法明王、無幻道人、周君辭，他們三人代表了三教在白彎鎮最高的旨意。
　　持法明王道：“阿尼陀佛，想不到易秋等三位師侄竟將兇手抓獲，成老大人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龍輝大聲道：“我不是兇手，成院長不是我殺的！”
　　持法明王皺眉道：“妳不是兇手有何又憑證？”
　　龍輝反問道：“那妳們說我是兇手那又有何證據！”
　　持法明王冷哼壹聲道：“成夫人便是證人！”
　　穆馨兒點頭道：“老爺遇害那天，我看到妳從老爺書房內出來，帶我進去後老爺就已經不行了！”
　　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龍輝心中壹個噶當，道：“夫人明鑒，這是幾天我都被困在綠柳樓的地牢裏，根本不可能犯案，妳看到那個與我壹摸壹樣的人很有可能是昊天教的人假扮的。”
　　周君辭點頭道：“我查看過成師兄的屍首，他是被人用雄厚的掌力震斷心脈而死的，若是小兄弟說的是事實那天夫人見到的‘龍輝’十有八九是昊天教的人假扮的。”
　　穆馨兒稍微冷靜了壹下，思索道：“周先生說得亦是有理，老爺是死於高手之手，龍輝並不懂武功，難道真的冤枉他了？”
　　文論道：“周師叔，您可不知道剛才這人是如何威風的，弟子還差點拿他不住呢。”
　　周君辭問道：“文論師侄此話怎講？”
　　語氣、文論、慎言這三名書童實際上是學海儒門暗中派給成淵之的保鏢，成淵之原本也是學海儒門的門人，其輩分甚高除了儒教教主外，哪怕是周君辭都得叫他壹聲師兄，更別說易秋等新壹代弟子了。
　　文論將剛才的經過壹壹向眾人道來，聽得三教高手皆是眉頭深鎖。
　　龍輝只感覺到眾人的盯著自己的目光猶如利劍般，忖道：“該死，鬼幽這混蛋果真沒安好心騙我學了他的武功，如今就算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就在這時，高鴻急沖沖地跑進來，剛想說話的時候，突然癱坐在地上，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看著龍輝。
　　穆馨兒皺眉道：“淩雲妳如此慌張，就不怕打擾老爺安眠嗎！”
　　高鴻趕緊爬起來道：“學生知錯，只是事關重大，學生才失了方寸。”
　　穆馨兒道：“妳有何事快說吧。”
　　高鴻看了龍輝兩眼，欲言又止。
　　持法明王道：“小施主，有我等在此沒人能傷害於妳，妳便放心說吧。”
　　高鴻深吸壹口氣道：“自從院長遇難後，學生心中十分悲苦，今日本想到東郊的小河邊散散心，誰知看到河邊有人被殺，而被殺的人就是——龍，龍輝！”
　　此話壹出，全場壹片死寂，所有人得目光都射向龍輝。
　　龍輝渾身壹陣冰涼，心中隱隱預感壹股濃烈的陰謀味，但卻說不出來。
　　“胡說八道，高鴻妳是不是喝多了！老子不正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龍輝近乎咆哮地朝高鴻吼道。
　　高鴻朝後退了兩步顫抖地道：“我不知道，但是那個人確實很像……‘妳’！”
　　無幻道：“多說無益，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眾人也覺得應該如此，東郊的小河邊此時已經占有十幾個衙役就連縣太爺也到了。
　　龍輝乃殺害成淵之的重要疑犯，而且有剛從公堂上逃脫，張縣令正在惱火之時突然接到有人報案說發現龍輝被人追殺，驚訝之下，親自帶了壹隊衙役趕到案發現場。
　　穆馨兒急匆匆地道：“張大人，妾身聽說此處發生命案，不知死者是何人。”
　　張縣令顯然是有些驚訝穆馨兒的出現，但卻不敢怠慢這三朝元老的遺孀，回禮道：“死者正是殺害成老大人的疑兇——－龍輝！”
　　龍輝喝道：“胡說八道，本少爺不正站在此處嗎！”
　　張縣令壹看，也傻了眼，轉頭看了看屍首又看了看龍輝，喃喃道：“怎麽這還有壹個，真是活見鬼了，還是大白天的。”
　　穆馨兒也不顧得恐懼和禮儀了，撥開圍在屍體周圍的衙役仔細壹看，頓時發出壹聲驚呼，三教高手也圍上來壹看究竟。
　　屍體背門插著壹把匕首，衣服上的血跡依舊新鮮，膚色還是與常人差不多，顯然是剛死去不久，而且那人的無論是體型還是容貌都跟龍輝壹模壹樣。
　　張縣令道：“仵作妳把情況仔細跟成夫人和諸位大師道長說說。”
　　仵作道：“死者手腳出都有明顯的勒痕，從勒痕來判斷很有可能是生前被人用繩索壹類的東西困住手腳，口腔內亦有損傷，還從口腔內發現壹些布料，小人推斷死者生前曾被人用繩索困住手腳，用布塞住嘴巴。直接的死因是後背受到利器插入，大量失血而死。”
　　穆馨兒皺眉道：“淩雲把妳發現屍體時的情況跟大家說壹下。”
　　高鴻吞了吞口水道：“大概壹個時辰前我來此處散心，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我循聲而去躲在河另壹邊的石頭後邊看去，便看到三五個賊人拿著刀劍追殺龍師弟，龍師弟跑了幾步後就被壹個賊人丟出壹把匕首插中後背，我顧不得害怕立即跳出來大叫壹聲，他們看到我後還想將我滅口，但是由於隔著河壹時間過不來，我看他們正在尋找過河的道路，便跑去報官，然後就來向夫人稟報。”
　　無幻道人、持法明王、周君辭都蹲在屍首周圍，仔細查看屍體。
　　周君辭道：“明王妳可註意到那把匕首。”
　　持法明王點頭道：“這匕首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皆是上等之物，而且剛中含柔，不易折斷，所用之材料也是深海所產的蛟龍鋼。中原內很少見啊。”
　　蛟龍鋼傳說乃深海蛟龍死後骨骸所化，其資材無堅不摧，而且還有能令水族懼怕之功效，乃海上漁戶做夢都想得到的神兵利器。
　　龍輝暗叫不妙：“這蛟龍鋼乃昊天教專有之物，如今出現在這裏恐怕是要把我逼入絕境。”
　　龍輝道：“如今這裏也有壹個跟我長的壹模壹樣的人，殺害成院長的人可能就是他。”
　　周君辭道：“那他為何會死在這裏。”
　　龍輝道：“我怎麽知道，說不定是他們內部的人要殺人滅口呢。”
　　周君辭道：“如今死無對證，隨妳怎麽說都行。”
　　張縣令道：“諸位莫急，我已經請人來認屍了！”
　　穆馨兒道：“龍家的人已是全部遇害，大人找何人來認屍？”
　　張縣令道：“黃家大少爺黃歡與龍家少爺交情不淺，只能請他來了。”
　　龍輝心中稍稍放下壹塊大石忖道：“原來阿黃沒死，太好了！”
　　不出半個時辰，黃歡騎著快馬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他跳下馬道：“小蟲在那裏，妳們說他死了，是不是真的！”
　　黃歡拖著胖乎乎的身子朝這邊跑來，眼睛壹片通紅。
　　龍輝大叫道：“阿黃，歡歡，我在這裏，我沒死！”
　　黃歡壹看，猛地撲過去給龍輝來了個“熱情的擁抱”，幸好龍輝隨鬼幽學了幾天的功夫不然還真被他這將近兩百斤的身子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