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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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設想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44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剛才還晴空萬裏呢,突然間就陰雲密布,下起了大雨。
  天地間壹片白茫茫。
  雨水填滿了溝渠,充塞了原野。
  農人紛紛沖進田間,扒開田埂,將淤積在田裏的水排掉。
  漢水水面緩慢上漲,碼頭邊壹片忙碌。
  雲集於此的商賈憂心忡忡,擔心發往襄陽的貨物會受到影響。在這個天氣行船,是需要壹定勇氣的。
  金州盛產藥材、椒、茶、漆、膠,商品主要運往下遊的襄陽。
  未必是襄陽人用了,更大可能是轉賣到他處。
  襄州,位置太好了,不但是軍事重地,從做買賣的角度來看,亦可四面出擊,很容易就成了商品集散地。
  上遊駛來了二十余艘船。
  船工嫻熟地操縱著船只,將其靠在碼頭上。
  “快,快卸貨!”軍校崔瞻大步跨上碼頭,踩得木板吱嘎做響。
  船只已被粗麻繩牢牢綁在木樁上,船工三三兩兩地下了船,冒著傾盆大雨,將覆蓋著油布的木箱壹壹擡上岸。
  倉督李允似是早就知道有這麽壹批貨物要過來,當下不顧大雨,令人打開倉庫大門,將其堆到了幾個空置的庫房內。
  甚至因為貨物太多了,他還找來了金州坊市的市令,借用了他們的倉庫,堆放各類物資。
  坊市如臨大敵,市帥親自出馬,帶著數十小使、役徒,緊握刀槍,不讓任何人靠近。
  “七郎,可是要打仗了?”李允將崔瞻請到了壹處亭內坐下,小聲問道。
  “定是要打了。”崔瞻從腰間抽出水囊,狠狠灌了壹口,道:“妳可知這批貨物哪來的?”
  “難道不是漢陰?”
  “壹部分是,另外壹部分是從洋州運來的甲仗。”
  李允有些驚訝,道:“不要命了?”
  東南物資經漢水轉運至關中,壹般而言也就水運至均州鄖鄉,在鄖鄉轉運院集中,隨後走陸路至商州上津。
  從這裏開始,北上長安的,毫無疑問,只能走陸路。往西經洋州、興元府運往京西北諸鎮的,同樣走陸路。
  水路曾經有過兩次,壹次安史之亂那會,給靈武即位的肅宗輸送財貨;壹次是建中之亂,德宗跑路興元府。
  這兩次,朝廷下令東南租賦在當地換成輕便的高價值的財物,從上津壹路水運至洋州興道縣。為此,還把洋州州治從西鄉縣移到了興道,以就近督促轉運物資。
  但這兩個“非常時刻”之外,上津到興道這段漢水水道,至少就朝廷層面而言,是放棄水運的。因為水勢湍急,經常出事故,幹脆走陸路山道好了。
  民間商人有嘗試水運的,他們對成本非常敏感,均、商、金、洋這壹條線,如果全程用水路運輸,那成本將會降低到壹個令人驚訝的地步,利潤空間大大增加。
  只不過,要做好船毀人亡的心理準備罷了。
  “聽聞是洋州折使君親自下的令。”崔瞻是漢陰縣以西三十余裏的方山關鎮軍軍校,此關北阻方山,南臨漢水,為東西驛道之沖要。若有上遊下來的水運船只,壹般也會在此關停留、集中。
  “洋州貨運到方山關,再由咱們金州的船壹路運下來。”說到這裏,崔瞻也有些惱火。借口不熟悉下遊水文,將漢陰到西城這段的運輸任務交給金州本地船只,風險由別人承擔。
  李允暗想了下,興道、方山關、西城、上津,這四地設倉庫,應該是分段船運了,各自負責壹部分。到上津後走陸路,運至均州鄖鄉,再走水路至襄陽。
  “真是喪心病狂!多少船工要家破人亡啊!”李允也有些怒了,道:“折家人,為了打仗可真是什麽都不顧了。”
  “折家人在為誰打仗?”崔瞻冷笑了壹聲。
  李允聽後臉色壹變,小聲道:“七郎慎言。這事妳我私下裏議議,罵兩聲便罷了,可不興到處亂說。前兩日,州中連斬十余軍校,動手的是定遠軍王遇,都是不肯出兵攻房州的。殺完人後,盡收其家財,用作軍中賞賜。其家人連同奴仆,總計上千口,壹概配流河西甘、涼。”
  崔瞻不認識王遇,他是金州本地人,不過聽聞夏軍如此辣手,壹連斬了這麽多金州軍校,他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道:“這麽狠?那還不如跟他們拼了,大不了壹死!”
  “有何用?”李允嘆道:“衙將們都不敢動手,指望誰來拼?”
  兩人壹起嘆氣。早知如此,當初壹起降了馮行襲好了,至少他是均州人,離得不遠,算半個自己人。
  被外地人統治,就會有這個缺陷,不管本地人死活。
  今後若有機會,還是得反他娘的,把巢賊、夏賊都趕走,不然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
  金州城內,李柏面無表情,不過眼底還是帶著壹絲藏得很深的憂懼。
  數日前,大軍浩浩蕩蕩開到了金州,他帶人出城三裏相迎。
  李柏壓根就沒敢對諸將說要出兵攻房州的事情,怕這些人當場鼓噪鬧事。
  別看他們在反對移鎮的事情上支持自己,但涉及到其他方面,李柏可沒把握還能得到眾人擁護。
  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兩回事。
  能勉強說服他們同意開城,就已經不容易了,還是借了夏軍的威名。出兵攻房州?那得把軍中刺頭都殺幹凈了才有可能,但李柏沒這本事。
  “李將軍此次幹脆果斷,富貴臨身,何憂愁耶?”李延齡放下手頭的公函,笑道:“獻金州數縣,靈武郡王會記得這份大功的。”
  “分內之事罷了。”好幾天了,李柏還是無法將眼前這個身材肥碩、滿臉和氣的中年人,與殺人如麻的武夫聯系起來。最近幾日,此人與王遇狼狽為奸,已經連殺十余金州軍校了。
  進城當日,李延齡非常和氣,拉著李柏的手,讓他壹壹介紹軍府將佐,並隨口誇贊了幾句,諸將稍安。
  而他們在城門口寒暄,王遇則帶著定遠軍飛快入城,第壹時間控制了各個要點。
  尤其是軍營,數千軍士在營中,從那日開始,便切斷了他們與金州諸將之間的聯系。
  二十三日,李延齡正式到軍府視事,同時下令整頓兵馬,揀選驍勇,東攻房州,城內壹下子就炸鍋了。
  當天晚上,城外草料場起火,火光熊熊。
  多位金州將校連夜趕至軍府,請求發兵救火,李延齡不許。
  二十四日白天,他下令將前壹晚建議救火的軍校七人全部斬首,因為他事先就得人密報,這些軍校打算借救火之事集結兵馬,鼓噪作亂。
  二十五日,有人約定以夜中打更聲為信號,壹起發動,結果壹整夜更夫都消失了,無人打更。
  第二日,又有五名軍校被斬首。
  壹口氣斬了十二人,金州軍中為之戰栗。
  李延齡趁機整頓部伍,任命申口鎮將元深為左廂兵馬使,尚未正式移鎮的李柏暫任右廂兵馬使,李延齡之子李進任衙內都知兵馬使,三人分統金州兵馬,開始做好進攻房州的準備。
  元深,早早投靠,可得獎賞。
  李柏,雖說在鎮內地位不是很穩固,但終究還是有幾個班底的,暫時還需要利用他壹下。
  李進掌控的是從邠寧帶來的五百兵,這是父子二人最可信任的核心武裝力量。
  “李將軍有此認知,富貴定可得長久。”李延齡道:“放心。邠帥之委任狀已在朝中操辦,靈武郡王說話算話,少不了妳的好處。”
  李柏心中稍安,但他沒好意思問這個邠帥到底是怎樣的邠帥?是軍政壹把抓呢,還是僅僅掌握政權。
  “快六月底了,時間緊急啊。”李延齡突然感嘆了壹句,道:“其實,攻房州的命令是折帥下的。靈武郡王有言,我管民,折帥管軍,今後軍中之事,自有折都指揮使全權負責。”
  至於為何不調金州軍去小江口,說實話,折宗本看不上。
  他寧願用均州降兵,也不想要這些被養廢了的金商兵,靡費糧草,不堪大用!
  折宗本在小江口囤積了足夠五千人消耗半年的糧草,經過冬春數月時間的操練,慢慢消化了兩千均州降兵,從四月份開始,便帶著僅能動用的三千兵馬,屢次出小江口,至鄰近襄州各縣劫掠。
  襄陽方面曾集結大軍殺至,折宗本率部退回小江口。恰逢趙德諲去世,山南兵退走,折宗本又率軍殺出,搞得襄州諸縣人心惶惶。
  現在他有個設想,即自己親率數千人馬在南線襲擾,作勢威脅襄陽,吸引山南東道大軍集結於此,王遇則領定遠軍從武關方向出擊,攻鄧州,看看有沒有機會將其吃下。
  當然吃不下也沒關系,退回武關便是。
  南線這邊,只要整合了金、均、房三州這二十余萬人口,未來養個壹萬多步軍不成問題,屆時就可嘗試與山南軍正面決戰了。
  兩路大軍,壹出小江口,壹出武關,互相配合,自身有山川險固之勢,壹旦戰事不利,還可退回舔舐傷口,有戰略方面的主動權。
  除非趙匡凝向朱全忠求援,不然早晚被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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