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上那雙燦若金盤的眸子，好似心事都被看穿，這讓金如意有些心慌。
　　他吞了吞口水，嘴唇翕動，半晌也沒能吐出壹個字來。
　　孫悟空收回指尖，目光最終落在了金如意水潤的薄唇上。兩片薄唇微張，粉嫩嫩地，像桃肉般誘人。
　　孫悟空不由舔了舔自己的唇，向前湊近了些許，啞聲問道：“剛剛那桃子好不好吃？”
　　“……好吃的，很甜呢。”金如意不知大聖為何突然這樣問，怔楞地點點頭答道。
　　孫悟空唇角壹勾：“真的？”
　　“真……真的。”
　　然後孫悟空又湊近幾分。
　　金如意有些晃神，眼見著大聖的俊臉越湊越近，他眨眨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聽到大聖緩緩道了聲：“那老孫也來嘗嘗。”
　　說罷，孫悟空便擡手勾起了金如意的下巴，不等回神，唇上就已潤濕壹片。
　　大聖竟俯身親了過來。
　　但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舔。
　　溫潤的舌尖掃過帶著桃汁味道的薄唇，又軟又甜，竟激出孫悟空的幾分妖性來，恨不得亮出鋒利的獠牙狠狠咬上壹口。
　　大聖突如其來的親吻驚的金如意渾身僵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大聖他……
　　金如意此刻已經無法正常思考，心臟仿佛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他只覺得渾身血液沸騰，鼻息間熱意滾燙，稍不留神會把自己燒的壹幹二凈。
　　孫悟空的金瞳子裏映出眼前人驚慌的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他喉間壓著笑意，動作未停，相較之下，顯得無比從容。
　　金如意的感官在此刻被放大數倍，能清晰地感受到唇上濕熱的觸感以及呼吸的交織，僅僅是這樣，就足以讓他意亂情迷。
　　大聖若再不停下……
　　金如意連指尖都顫抖了。
　　再不停下……
　　“呼氣。”
　　什麽？
　　唇上的溫熱忽然離開，變得有些涼。金如意的睫毛顫了顫，聽到大聖在他耳邊說：“妳想把自己憋死麽。”
　　“啊呼……”金如意似是從夢中猛然驚醒，壹下子泄了氣，大口喘息著。
　　原來自己剛才，竟是連呼吸都忘了。
　　涼涼的空氣霎時沖進肺腑，讓他的頭腦瞬間恢復清明。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鉆進了大聖的懷裏，壹雙手牢牢地抱著人，嚴絲合縫，不留空隙。
　　“大聖，我……”
　　孫悟空低頭看他。
　　金如意不敢和他對視，壹下子從他的懷裏彈開，慌的壹雙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孫悟空的金眸子始終沒有離開金無意的唇，他雖面色如常，可發紅的耳尖卻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只可惜，金如意的臉頰滾燙，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低垂著眉眼，根本不敢看孫悟空壹眼，就好像適才是他先冒犯了對方壹樣。
　　瞧著小家夥這般，孫悟空很想再湊上去……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隨即他用指尖抹去金如意唇瓣上的晶瑩，笑著道：“果然很甜。”
　　金如意頓時渾身燥熱，下意識舔唇，觸濕了孫悟空的指尖。
　　壹觸即離，卻讓孫悟空有片刻失神。
　　金如意更是慌亂的縮回舌頭，把唇抿的死緊。
　　真是要了命了！
　　不由地回想剛才發生的事，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怎知紫府裏的景象會隨著他的心境而產生變化。
　　適才種種，實在讓金如意忍不住胡思亂想。
　　壹剎那思緒翻飛，再擡起眼時，便見紫府壹下子從花果山的景象變幻成了大婚現場，而水簾洞也逐漸幻化成喜氣的洞房。
　　只見那門上貼著兩張大紅喜字，窗下花燭搖曳，差點閃瞎金如意的狗眼。
　　孫悟空看的驚奇，俊眉輕挑：“這是？”
　　金如意萬萬沒想到自己好好的紫府會突然變成這樣！心中自是又羞又憤，好懸沒噴出壹口老血來。
　　他壹時難以控制內心的所想所願，又不願讓大聖看到這情景，急的撲上去捂住了大聖的眼睛：
　　“啊啊啊啊不許妳看！”
　　孫悟空牢牢接住人，任由他動作也不阻止，只唇角微翹，淺淺笑著。
　　“好，不看。”
　　他眨了眨眼，長睫掃過金如意的掌心，掃的金如意更加心癢難耐，恨不得張嘴咬這“罪魁禍首”壹口。
　　要不是大聖先招惹他，他又怎會忍不住動這歪心思。
　　可說到底，自己就不應該吃那顆桃！誰能想到就因為吃了顆桃子，竟能引得如此荒唐的連鎖反應。
　　金如意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好像個大sai迷，在面對大聖時全然亂了章法。
　　今日算是把臉都給丟盡了！
　　-
　　紫府外。
　　唐三藏終於發現孫悟空又不見了，但孫悟空時常神出鬼沒，他自是習慣了，便也沒急著找人。
　　他隨著大耳朵和尚進了大殿，十分虔誠地望著正中的觀音像，鋪胸納地，叩起頭來，感念壹路上菩薩對他的照拂。
　　唐三藏待祝拜已畢，起身後才發現，自己的身旁站著壹個老僧。
　　老僧頭戴壹頂毗盧方帽，帽上嵌著的貓睛石光輝璀璨，身著壹領錦絨褊衫，仔細壹看，竟是由金線織就，鑲有翡翠，壹雙僧鞋亦鑲寶，連手裏的錫杖都嵌滿了珍珠寶石。
　　壹旁的大和尚道：“師祖來了。”
　　唐三藏這才知曉，原來老僧就是這觀音禪院的院主。
　　他躬身施禮道：“老院主，弟子拜揖。”
　　老僧回壹禮，客套幾句，便引著唐三藏到後院的禪房裏說話。
　　他見著唐三藏的第壹眼，就盯上了他頭上的那金燦燦的箍，壹雙渾濁的眼裏閃過貪婪的神色。
　　他笑瞇瞇地道：“適才聽小徒們說從東土大唐來了個老爺，欲往西天求取真經，老衲便出來奉見。不知老爺壹路西行，到我這寺中，走了多少路程？”
　　唐三藏哪裏知曉老僧的心思，如實道：“總有萬裏之遙了。”
　　竟然這樣遠。
　　“路途遙遙，老爺就只帶了壹個徒弟？”老僧又問。
　　“是，只是不知我那徒兒走去了哪裏，還望老院主不要見怪。”
　　“哈哈哈，不怪，不怪。”
　　老僧聽到回答甚是滿意，心裏有了底，笑出了壹臉褶子。
　　這唐朝來的老爺著實不凡，想來包袱裏定收著不少寶物。
　　他的觀音禪院遠離西天和東土，且這唐和尚只帶了壹個徒弟隨行，自是好打發。
　　想來到時他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便是奪了他們的寶物也不是什麽難事。
　　-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如意的紫府終於恢復成花果山的模樣。
　　聽著水簾洞的方向傳來水聲，孫悟空忽然嘆了壹聲：“可惜了。”
　　金如意好奇大聖在可惜什麽，卻不敢再亂接話，十分不自在地撤開了捂著他的手。
　　孫悟空終於“重見光明”，怎知剛壹睜開眼，就被小家夥下了逐客令。
　　只聽金如意壹本正經道：“大聖快些出去吧，我要繼續修煉了。”說著，還把人往外推了推，卻是沒能推動。
　　索性他也不管大聖會不會出去了，轉身盤膝而坐，開始靜氣凝神。
　　孫悟空好笑地搖搖頭，盯著他的後腦勺瞧了半晌，越發覺得當初的東海之行真是去對了。
　　不忍打擾他修行，便唔了聲道：“也好，好生修煉，才能早日化形。”
　　出去前，還不忘把那顆落在腳邊的桃子放進金如意的懷裏，並在耳邊貼心地提醒：“小家夥，記得吃。”
　　金如意：……
　　孫悟空從紫府裏出來時，正遇上兩個小和尚往後院的禪房擡水。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視線本就昏暗，因著孫悟空在寺中憑空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可把那兩個小和尚給嚇得不輕。
　　小和尚驚叫壹聲，連連後退，壹時腳下不穩失足滾下了臺階，桶裏的水也打翻了，二人頓時成了落湯雞。
　　他們忍痛爬起來，又怕又怒地嚷著：“野和尚好大的膽子，使得什麽妖法，在我觀音禪院竟也不知收斂！”
　　孫悟空冷眼掃過去，就見那兩個和尚神色壹變，突然朝對方打了過去，並口中互相呵斥著“聒噪，討打！”
　　他們不想這樣的，卻全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眼中現出驚恐的神色。待二人的臉上都掛了彩，這才雙雙停下來。
　　這壹刻，他們見孫悟空如同見了鬼，“他會妖術，他會妖術，來人，來人救命啊……”
　　孫悟空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啟口道了聲：“繼續。”
　　法隨言行。
　　未等兩個和尚叫來人，就又開始了互毆和對罵，這回沒個壹時半刻可停不了。
　　孫悟空側耳去聽，尋著聲音去找唐三藏。
　　他擡腿邁進寺院的正殿，正殿裏供奉著壹尊觀音像和十八羅漢。
　　他眼皮子也未擡壹下，徑直往後院的方向走，經過供案時隨手順了壹根香蕉，剝開皮三兩口吞吃下肚，那香蕉皮就被他朝上壹扔，‘啪’地壹下蓋在了觀音像頭上。
　　拐過正殿後門又穿過長廊，他透著壹墻之隔，看見唐三藏正與壹個老僧說話。
　　只見二人身前的方桌上擺滿了各樣器物珍寶，每壹件都是造價不菲，價值連城。就連喝茶用的茶盞都是上好的羊脂玉，杯口鑲金，杯底藏珠，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唐三藏見了心中震撼不已，不曾想寺院裏也有這許多奇珍異寶。
　　他端坐在椅上，不敢伸手去碰，口中贊道：“當真都是好物件，院主的珍藏讓貧僧大開眼界。”
　　聽到誇贊，老僧笑出壹臉褶子，緩緩道：“唐老爺謬贊了，老爺乃是天|朝上|國之人，定是廣覽天下奇珍，什麽好物沒見過，似我這般器物只怕不能入老爺的眼啊。”
　　唐三藏連連擺手，正要說話，就聽老僧又道：“敢問唐老爺此行都帶了什麽寶貝，不知可否拿出來借老衲壹觀吶？”
　　唐三藏搖頭道：“院主說笑了，貧僧與徒兒此去西天路途遙遠，哪裏能帶得什麽，這壹路風餐露宿，包袱裏不過壹口化齋所用之器，並無甚麽寶貝。”
　　壹聽這話，老僧的笑容淡下來，盯住了唐三藏頭頂的箍。
　　“唐老爺莫要唬我，老衲雖老眼昏花，卻也能看出妳頭上的箍定然是個好物。”
　　唐三藏：……
　　每每夜裏睡時，緊箍總是咯的他頭疼，天知道他用了多少時間才適應過來。如今老院主壹時提起，他又覺得頭疼了。
　　只是緊箍雖是至寶，但卻摘不下來啊。
　　唐三藏如實奉告，老僧卻以為這是他的托詞，哪有箍兒戴在頭上卻摘不下來的道理？
　　見他不信，唐三藏只好彎下身子，將頭伸過去：“老院主若不信，便請試試。”
　　老僧渾濁的眼神裏頓時布滿精光，上前仔仔細細將緊箍看了兩遍，越看越喜歡，便十指扣住緊箍用力往下壹拔！
　　“啊嘶????”唐三藏痛呼壹聲，只覺自己的頭要壹分兩半了。
　　沒想到老院主看著年歲大了，力氣卻是不小。
　　孫悟空將裏面的情形看在眼裏，唇角勾起壹抹譏諷的笑來。
　　好壹個觀音禪院，那老和尚品行不端，貪婪成性，卻是這寺中院主，當真可笑！
　　“緊箍妳摘不下來，別白費力氣了。”孫悟空推門而入，冷聲說：“我師父倒是有壹件錦??袈裟還不懶，妳想看嗎？”
　　“悟空！”錦??袈裟是菩薩贈與，怎好隨意拿出來給旁人鑒賞，唐三藏急道：“壹件袈裟有什麽好看的，悟空切莫胡言。”
　　老僧定睛瞧著忽然闖入的人，笑道：“原來這位就是唐老爺的徒弟啊。”
　　他說：“袈裟而已，老衲我足有七八百件吶！不知妳口中的錦??袈裟有什麽特別之處，竟比那緊箍還要寶貝麽？”
　　“七八百件又如何，壹頂緊箍又如何？”孫悟空只當沒看見唐三藏使的眼色，“這間屋裏所有寶貝加在壹塊兒，也不及我師父的壹件袈裟。”
　　壹聽這話，唐三藏頓時慌得站起身來，看樣子十分緊張那件袈裟。
　　“小師父此話當真？”老僧問。
　　孫悟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不搭理他了。接著他忙又對唐三藏道：“還請唐老爺不要吝嗇，將袈裟拿出來罷！”
　　“這……”
　　唐三藏氣惱孫悟空的口無遮攔，面對老僧的請求又十分為難，思慮半晌才終於點頭：“也罷，貧僧借院主壹觀就是。”
　　包袱打開，露出袈裟壹角，便足以想見這是怎樣的至寶！
　　唐三藏將袈裟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只見緙絲鑲金，霞光迸射，那綻放於暗夜的華彩將老僧閃的睜不開眼。
　　老僧激動地雙手顫抖，忍不住摸上去，“當真瑰寶！當真瑰寶啊！”竟是涕淚橫流。
　　唐三藏看到老僧哭了，不解問道：“我已將袈裟借院主壹觀，院主又何故落淚？”
　　老僧直言：“想我活了兩百七十歲，卻從未見過這般精致華美的袈裟，細數收藏的七八百件裏也找不出壹件這樣的珍品，唐老爺啊，妳真是好福氣啊！”
　　說完，又嗚嗚地哭起來。
　　唐三藏不知該如何相勸，又怕老僧的淚落在袈裟上，只得把目光投向孫悟空。
　　只可惜，錦??袈裟在孫悟空眼裏，還不如他花果山上的壹顆石子。
　　但老和尚的哭聲實在讓人生厭，他掏了掏耳朵，心道這哭聲真是比唐三藏念經還煩人。
　　壹時不耐地冷聲道：“老和尚別哭了，好不容易活了兩百多歲，可別哭斷了魂！”
　　老僧：……
　　禪房裏發生的事，金如意都看在眼裏，大聖此話逗得他哈哈大笑。
　　唐三藏或許念著老和尚年長而心中不忍，但於大聖而言，老和尚連大聖的孫子輩兒都排不上。
　　金如意繼續蹲在紫府裏看熱鬧，果然看到那老和尚貪心已起，利用唐三藏太過心軟的毛病，連哭帶求，終於將錦??袈裟給借到手了。
　　唐三藏縱有萬般的不情願，也只能無奈答應，“還望院主明早歸還，我與徒弟也好西去啊。”
　　老僧口中應著，達到目的壹刻也不願多待，忙捧著袈裟回了自己的禪房。
　　見老院主走了，唐三藏終於忍不住開始嘮叨孫悟空了。他在房裏來回踱著步，口裏不停地說：
　　“都說財不外露，妳為何故意顯露人前！”
　　“方才老院主要將袈裟借去壹晚，妳怎不知攔著？”
　　“那錦??袈裟可是菩薩送給為師的，如此貴重之物……”
　　孫悟空才懶得聽他廢話，壹連撂下幾句“故意的，不想攔，幹我屁事，煩死了！”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氣的唐三藏恨不得把緊箍扣下來套在潑猴頭上，好念上壹夜的緊箍咒！
　　怎料他心隨意動，不自覺地竟將緊箍咒脫口而出。
　　才念了壹句，就又把自己給疼暈過去了。
　　而蹲在屋頂的孫悟空望了望天，見黑雲蔽月，覺出今夜定然不會太平。
　　火眼金睛果然看到老和尚的禪房裏人頭攢動，接著傳出壹聲：
　　“燒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