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勾刀刺穿了孫悟空的琵琶骨，流了滿地的血，有些滴下來落在金箍棒上，隱隱又不見了。
　　那血水落到身上燙的很，金如意發覺到大聖的血也帶著靈力，且十分純凈。他舍不得大聖的血就這麽流了，小心翼翼地吸進體內，這使他渾身變得滾燙。
　　孫悟空察覺到金箍棒的異樣，指尖在頂端敲了敲，把金箍棒敲的壹震。孫悟空的金瞳子裏閃過壹絲疑惑，心意壹動，把金箍棒變作繡花針收回了耳朵裏。
　　玉帝旨意傳來，眾天兵把孫悟空從南天門押去了斬妖臺。斬妖臺上空蕩壹片，唯壹根盤龍巨柱豎在當中。
　　孫悟空被捆仙鎖綁在柱子上，瞧著下面看熱鬧的諸神，唇角泛起壹絲冷笑，眸中分毫不懼。
　　“玉帝老兒想要老孫命，也要看妳天庭有沒有那個本事。”
　　“妖猴休得張狂！”
　　“到了這地步還敢大言不慚。”
　　“玉帝下旨將妖猴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且叫他嘗嘗本君的屠魔刀。”
　　某個在孫悟空眼裏不值壹提的仙君走上前來，將大刀狠狠朝著孫悟空的頭頂劈下來，那架勢好似二人有什麽深仇大恨，要把他給壹劈兩半。
　　卻聽“鐺”地壹聲，屠魔刀應聲而斷，孫悟空頭上連壹根猴毛也沒掉傷著。
　　孫悟空嗤笑壹聲道：“狗屁的屠魔刀，給老孫撓癢癢都不夠格，滾開！”
　　話音落下，那仙君已被壹股強大的靈力震飛出去。
　　“不好，妖猴的靈力逐漸恢復了。”
　　“怕什麽，他傷了琵琶骨又有捆仙鎖，就算恢復靈力也掙脫不開，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話雖如此，諸神也不敢再耽擱，生怕出現什麽變故讓妖猴逃了，都開始壹壹上前。怎知孫悟空生來鋼筋鐵骨，刀砍斧劈，□□劍剮，都莫能傷得其身。
　　風、火、雷、電四部可恨孫悟空殺傷他們部下諸神，壹道上前對他用刑，卻是天火燒不著他，雷電也劈不死他。
　　斬妖臺上焦黑壹片，唯孫悟空壹身幹幹凈凈，他甚至無聊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廢物東西，本事不大，弄得聲音不小，吵的老孫睡不著覺。”
　　金如意的身上終於不那麽燙了，有精力關註外面的動靜。他聽見大聖如此說，壹個沒忍住，噗嗤壹聲笑了出來。
　　孫悟空只覺耳中壹癢，好似有人趴在他耳邊說話似的，只不過雷聲實在太大，叫他聽不真切。
　　諸神用盡了法子，未能傷得孫悟空壹絲壹毫，更何況是將他碎屍萬段了。
　　玉帝透過乾坤鏡看見猴頭精神抖擻，眉心皺的死緊，“這廝打也不死，該如何是好啊。”
　　太上老君摸了把胡須，上前道：“那猴本是天地育成之體，日月孕就之身，如今吃了蟠桃，喝了禦酒，又盜吃老道仙丹，已然鍛得其身為天地至寶，故而諸神莫能傷其分毫。不若老道領他去，放在八卦爐中煆煉，將他煉得丹來，叫他灰飛煙滅。”
　　玉帝聞言，眉頭終於舒展：“如此甚好。”即命六丁六甲將孫悟空解下斬妖臺，交給老君。
　　孫悟空被帶到了三十三重天，兜率宮與他之前見過時沒什麽兩樣，只是丹房中的葫蘆都空了。
　　他吸吸鼻子，仔細聞後道：“老頭兒，妳沒煉丹？”
　　太上老君惱的罵他壹聲“潑猴”，把他推到八卦爐前道：“老道煉丹需有天才地寶，妳這猴兒渾身是寶，拿來與我煉丹正合適，連帶妳盜吃的那些都可再煉出來。”
　　“妳說老孫渾身是寶？”孫悟空耳裏只聽見這壹句，高興的大笑兩聲：“承蒙誇贊，老頭兒倒很有眼光。”
　　“哼，且笑吧，待妳進了老道的八卦爐，看還如何笑得出來。”
　　太上老君把孫悟空身上的捆仙鎖去了，又壹把拔出穿透琵琶骨的勾刀，絲毫不給他恢復的時間，伸手就將他推進了八卦爐裏。
　　爐頂蓋子重重扣下來，老君彈指間，六丁神火猛然燒了起來。道童拿來火扇扇風，使得神火越燒越烈。
　　猴頭進了八卦爐痛呼壹聲，接著再無動靜。老君掐指壹算，算得七七四十九日後方可大成，即命道童在此守著，轉身便消失不見了。
　　孫悟空猛然進到八卦爐，著實被六丁神火給晃了眼睛，不覺悶哼壹聲。六丁神火果然厲害，雖壹時半刻不能傷他，但也是灼人的。
　　金如意雖藏在孫悟空的耳朵裏，也能感覺到壹陣陣熱浪襲來，他又覺渾身滾燙，生怕自己把大聖的耳朵給燙壞了。
　　忽然壹陣涼風襲來，金如意便知道，大聖壹定是找到“巽宮”位了。
　　所謂八卦即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宮位，分別對應天、水、山、雷、風、火、地、澤八種境地。爐內六丁神火生生不息，為保萬全，自然在有風的地方才好。
　　孫悟空算得有風則無火，卻忘了無火卻生煙。
　　那巽風攪得濃煙而來，把他壹雙金瞳子熏的又痛又癢，眼珠子火辣辣地，竟是止不住的流淚。
　　“該死！”孫悟空用力揉著眼睛，痛的抓心撓肝。
　　自以為從此做了瞎子，他氣的喚出金箍棒，變做二丈長短，在爐內又打又砸。八卦爐紋絲不動，他又叫聲“長”，誓要把這八卦爐給破了。
　　金如意簡直欲哭無淚。他頭頂乾宮，腳立地宮，真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神針，可這自成壹方的天地，是任由他長成多高也頂不出去的。
　　“誒。”
　　壹聲嘆息，傳到孫悟空耳中。
　　“誰！出來！”孫悟空閉著眼睛側耳傾聽，適才那壹聲他定然沒有聽錯。
　　金如意：……嗯？大聖這是怎麽了？
　　他能確定八卦爐裏只有他和大聖，再沒別人了。爐外也只有兩個道童在守，這會兒正在打瞌睡，沒人啊。
　　難不成……大聖能聽見他的聲音了？
　　這壹猜想讓金如意心中狂跳，激動地嗷嗷直叫：“啊啊啊大聖大聖，妳能聽到我的聲音了？”
　　“大聖？”
　　“大聖是我啊，我是妳手裏的金箍棒啊，妳聽得見我說話嘛，大聖？”
　　“誒！”
　　“誒誒！”
　　金如意盯著大聖的神色，叫了幾聲卻發覺大聖壓根什麽也沒聽到，他有些失望地撅起嘴：“孫悟空，妳到底何時才能聽到我說話呀？”
　　孫悟空心思百轉，那道嘆息聲聽上去年歲不大，應當不是太上老君，況且那老頭兒也沒這功夫陪他“捉迷藏”。八卦爐內除了他自己，再無任何生靈，唯壹陪他在這裏的就只有……
　　金箍棒！
　　孫悟空忙道壹聲“收”，把頂天立地的金箍棒重新收回掌中。
　　他細細摸了兩把，把金如意摸的俊臉通紅，沒什麽威勢地叫了聲：“好大聖，別、別摸啦????”
　　孫悟空的眼睛壹時無法睜開，他把金箍棒拿近了些許，薄唇輕啟：“是妳在說話麽？”
　　金如意重新燃起希望。
　　啊啊啊啊太好了，大聖果然聽見他說話了！
　　“大聖大聖是我啊，妳終於能聽到我說話了……”
　　金如意緊盯著大聖的俊臉，卻見他逐漸擰起了眉，並自嘲壹笑：“呵，是老孫糊塗了，妳不過是壹根神鐵，沒有靈識，又怎麽會說話。”
　　是他自己被煙熏的失了神智，竟幻聽了嗎。
　　什麽？大聖……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嗎？
　　希望再次破滅，金如意難受極了，委屈地嚷著：“誰說我沒有靈識，老子在跟妳之前就有靈識了！壞大聖笨大聖，妳那麽厲害，怎麽能聽不到我呢？”
　　孫悟空忽然感覺自己的胸口酸酸漲漲的，似是有什麽在牽扯他的心。他只覺是這八卦爐的作用，暗道自己需得定心，不能被那老頭兒牽著鼻子走。
　　金如意到底舍不得對孫悟空說重話，幽幽罵了兩聲“笨蛋”，就開始埋怨是自己修煉的還不夠。
　　八卦爐中有精火，精火之中有靈氣，很像大聖血水中的靈力，有灼人的痛感，又很純凈。有了之前的經驗，金如意把其吸收到體內不是什麽難事，只是想要徹底煉化還需要壹些時日。
　　壹猴壹棒皆定下心，如此，七七四十九日轉瞬即過。
　　老君算出今日火候俱全，果真回到丹房，吩咐小童撤了火扇，退至壹邊。
　　靜修中的孫悟空耳朵微動，聽見老君在外面道了聲：“開爐取丹。”緊接著頭頂上有聲響，是那爐蓋開了！
　　孫悟空把長指捏的哢哢作響，唇角勾起弧度：“終於……”
　　他猛然睜開雙眼，擡頭看見不同於火光的光明，忍不住縱身壹躍????
　　八卦爐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太上老君驚了壹瞬，直呼“不好！”就見孫悟空跳出丹爐，回身把腳壹蹬，將八卦爐整個蹬倒，裏面的六丁神火隨著火磚滾出來，‘嘩’壹下燒成壹片。
　　這壹下慌的太上老君顧不上其他，忙收回神火，扶正丹爐。轉眼的功夫，那潑猴已經壹路從三十三重天打了出去。
　　僅僅安分四十九日，天宮再次大亂。
　　八卦爐中壹煉，倒叫孫悟空的法力更勝從前。原來在體內沒能及時煉化的仙丹已經被徹底煉化，那‘九轉金丹’重淬肉身，使得鋼筋鐵骨比以前更加強悍。
　　尤其是他的壹雙眼睛。
　　內有仙丹淬煉，外有煙火熏烤，將他煉就出壹雙能看破世間壹切邪祟的“火眼金睛”來。
　　金瞳子裏隱有火光，只消定睛看誰壹眼，就可叫誰神魂激蕩，不敢心生妄念。
　　妖猴突然殺出兜率宮，慌的玉帝坐立難安。
　　九曜星君被孫悟空打的閉門不出，四大天王逃的不見蹤影。他僅憑壹根如意金箍棒大殺四方，竟無壹神可擋。
　　通明殿再次被他掀翻，他打到淩霄寶殿前，前方是佑聖真君的左使王靈官執殿。那王靈官見孫悟空所向披靡而來，擎住壹根金鞭抵擋。
　　“妖猴速速住手，有吾在此，休得猖狂！”
　　孫悟空管他是哪個，不由分說提棒就打：“給我滾開！”
　　王靈官還算有些手段，兩廂鬥在壹處，三十幾回合未分勝負。然他亦早有準備，已差將去往雷府，奉玉帝之命調來三十六員雷將過來幫襯。
　　孫悟空何懼雷將，縱然人多，他亦有三頭六臂。金箍棒晃壹晃，六只手使三根棒，把雷將打的倒飛出去老遠。
　　趕來的眾神心有戚戚，個個不敢近身。
　　眼見著王靈官也抵不住了，玉帝扶著冕冠慌道：
　　“快，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