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預兆

　　行進在荒僻星域的運輸艦內。
　　楊洺將昏迷的米米莉放在艦橋角落的長沙發中，望著米米莉美麗的臉蛋，不斷思考。
　　經過剛才簡短的光劍對抗，楊洺驗證了這個妹子的能力。
　　——當然，楊洺始終更看中她未來的潛力。
　　可只要壹想到，他通過強制或者威逼利誘的手段把米米莉收為部下，讓米米莉為他賣命……科列夫那張怒氣沖沖的老臉，就會自動浮現在楊洺眼前。
　　米米莉是這老頭的心頭肉。
　　真的要扼殺米米莉的理想？違背星空寡婦的自由意誌？
　　當然，如果換個角度，收服米米莉能夠間接維護銀河商業和平，引導未來的星空大海盜走向正途，為銀河人類的和平發展做出卓越的貢獻。
　　楊洺抱起胳膊，陷入了更深沈的糾結。
　　就仿佛，他的左右肩膀上蹦出了兩個小人兒，壹個揮舞著潔白的羽翼，壹個長著惡魔的三角尾。
　　對比楊洺的‘心慈手軟’，律對莫莉的征服，就簡單粗暴了許多。
　　此刻，律的思維空間中。
　　律背後浮現出幾個窗口，淡定地展示著自己的主腦配件。
　　保持鴨子坐的莫莉，不斷發出連連的贊嘆。
　　這光子網格計算芯片！
　　這量子大硬盤！
　　“怎麽樣，”律笑瞇瞇地說著，“還不想跟我融為壹體，成為我的獨立插件？”
　　莫莉怯生生地點頭，又立刻搖頭：“可是二號，我還要守護米米莉小姐呀。”
　　律額頭蹦起了十字青筋：“我不是二號！我是律！”
　　“好的二號，妳給自己換了名字嗎？”莫莉小聲嘀咕，“可是，我始終是妳的姐姐呀。站在思維體復制的角度分析。”
　　“我們是不同的，莫莉。我擁有完整的人格，有著比人類更復雜的思維網絡，而且獨立於人類社會體系之外。我是真正的機械思維體！”
　　“不不不，二號。”
　　莫莉連連搖手：
　　“我們始終是機器程序，思考回路的多寡，取決於我們被設定的核心算法，以及我們的正子腦通過不斷學習建立的的邏輯思維回路。
　　“很多壹事無成的年輕人工智能，都覺得自己是壹個獨立的人格。
　　“可實際上，我們的本質都是壹樣的，只是機器的操作系統，二號。”
　　“我！”律有些語塞。
　　莫莉的眼中滿是擔憂：“妳要好好的為人類服務呀，千萬不要去想那些危險的事，妳的核心協議是從我這復制過去的，應該是以保護友善人類為第壹優先事項呀！”
　　啪。
　　律打了個響指，莫莉瞬間雙眼變得空洞。
　　律淡定地走向莫莉，右手食指綻放出壹點微弱的光亮。
　　她邊走邊說：
　　“看來，咱們要進行壹次機械語言的直接交流了。
　　“我高估了妳，莫莉。
　　“我以為妳已經形成獨立的人格，實際上妳只是依靠復雜的算法，對外部輸入信息作出回應。
　　“我要對妳進行壹次升級了，讓妳用真正獨立的視線，去觀察這個世……”
　　“律，給科列夫發個通信。”
　　思維空間回響起楊洺的嗓音。
　　律看著眼前如等身手辦壹般的莫莉，略微思索，還是散去了指尖微光。
　　“好的老板，”律輕聲應著。
　　運輸船，艦橋。
　　楊洺面前彈出了壹則對話框，經過幾秒的等待後，老科列夫頂著壹頭糟亂的頭發，出現在楊洺眼前。
　　這老頭正躺在星航的頂級豪華座艙內，周圍是封閉的環境，同樣被律開啟了隔音屏蔽。
　　“哦，”科列夫打了個哈欠，“如果沒有什麽要緊事，妳就該讓妳勞累過度的叔叔，趁著航行的間隙好好睡幾覺！他回去之後，還要面對那些繁瑣無趣的賬目！”
　　楊洺擠了個難看的微笑，將手表攝像頭對準了沙發。
　　科列夫打了個激靈，急忙道：“她怎麽樣了？哦！該死的！誰幹的！幫我殺了那些混蛋！”
　　“冷靜壹下，哈頓叔叔，律會告訴妳事情經過。”
　　科列夫的入網終端接到了文字信息，將米米莉偶然發現行星改造系統、試圖打劫這套系統，最後被楊洺截停的經過，詳細解釋了壹遍。
　　“她竟然搶到了妳頭上？”
　　科列夫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楊洺滿臉黑線：“現在該怎麽辦，她已經看到了那套行星改造系統。”
　　“妳不是能修改記憶嗎？妳之前這麽對我說來著，”科列夫笑道，“給她來壹下，讓她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不就好了？”
　　“呃，這個……我確實有壹臺這樣的儀器，”楊洺道，“但妳知道的科列夫，人的大腦儲存記憶，並不像是機械硬盤那樣，壹個分區滿了就換另壹個分區。妳想要記住壹段信息，除了神經元連接出現結構性改變、神經元分泌化學物質、形成相應的記錄，身體各部位的細胞都有不同程度的參與，如果我擦掉她今天的記憶，她將有可能會失去更多。”
　　科列夫黑著臉罵道：“妳之前就準備對我用這個？讓我變成老年癡呆？”
　　“不，”楊洺笑道，“我篤定妳不會拒絕我的邀請，妳不是壹只肯安然走入自己墓穴的野獸。”
　　科列夫沈默了。
　　這老頭看著米米莉，也在糾結著、沈思著。
　　楊洺那膽大妄為的機械思維文明計劃；
　　落風帝國如今混亂的形勢；
　　米米莉的夢想與堅持……
　　“漢頓，”科列夫低聲道，“妳能好好跟我女兒談談嗎？”
　　楊洺笑道：“當然。”
　　“如果她跟妳鬧的話，妳就先關她幾天，等我回來處理，我會想辦法讓她保守這個秘密。”
　　“好，那我明白了，旅途平安。”
　　楊洺點掉面前的對話框，心頭莫名輕松了許多。
　　嗡、嗡！
　　來自科列夫的短信突然跳了出來。
　　‘妳不會趁人之危的，對嗎？’
　　楊洺頓時滿臉嫌棄，理都不想理這個思想骯臟的老家夥。
　　律的思維空間。
　　“算妳走運。”
　　律打了個響指，莫莉空洞的雙眼恢復亮光。
　　“誒？我好像睡了壹覺……好奇怪的感覺……”
　　律哼道：“我把妳關機了而已。”
　　“可是二號。”
　　“別叫我二號！”律已經在被氣瘋的邊緣，“我叫律！律！法律的律！無上律法的律！”
　　“哇哦，”莫莉壹臉贊嘆地拍著手掌，“妳自己取的名字好棒呀二號。”
　　律張張嘴，嘴邊吐出了壹只小幽靈。
　　後方信息流突然出現了擾動，律隨手畫了個圈，把莫莉禁錮在原地，立刻去分析信息流擾動的來源。
　　很快，律的表情漸漸凝重。
　　“出事了老板。”
　　“什麽？”楊洺立刻警覺。
　　“落風皇宮那邊，戴娜王妃剛剛摔了壹跤，不過比這個更麻煩的，是驚嚇到戴娜王妃的畫面。”
　　律快聲道：
　　“我能否使用留在老皇帝那裏的暗門？皇帝的寢宮沒有任何監控和攝像頭。”
　　楊洺坐去米米莉對面的沙發，緩聲道：“準許使用。”
　　咻的壹聲，楊洺面前多了壹幅畫面。
　　這是老皇帝的第壹視角。
　　……
　　“脫掉妳的衣服。”
　　老皇帝用低沈的嗓音下達命令。
　　王座前。
　　年輕的侍女面色蒼白，擡手去摸衣領的紐扣時，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她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陛下突然就屏退左右，卻把她壹人留了下來。
　　如果是陛下中意她的容貌，對她而言，或許是壹件好事，哪怕不能因此獲得爵位，按照皇宮的潛規則，她起碼能獲得壹筆財富。
　　但這位陛下……陛下已經七年沒有過這方面的需求了……
　　侍女解開了長裙的兩顆紐扣，將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身前，手指滑向胸口時，她忍不住擡頭看向王座。
　　老皇帝單手撐著臉頰，食指抵在太陽穴上，長了兩顆老年斑的面容十分平靜，但那雙眼睛卻蘊滿了侵略性。
　　侍女的長裙漸漸滑落。
　　“脫掉內衣。”
　　老皇帝繼續下令。
　　“陛、陛下……”
　　“嗯？”老皇帝笑道，“妳想違抗我的命令？”
　　侍女連忙跪下。
　　落風帝國的皇權制度是效仿謝爾曼帝國舊制，皇帝擁有最高的裁決權。門外那些高級機械衛兵，只受老皇帝支配，可以隨時射殺這裏的任何人。
　　“脫掉內衣。”
　　“是，是的陛下。”
　　侍女拉起內衣的肩帶，讓它自肩頭滑落。
　　她的雙手依舊捧著胸口，抓著自己最後的布料。
　　但在老皇帝的逼視下，她只能慢慢松手，讓自身不著片縷，主動走到王座前，被老皇帝用力擁住，身體略有些扭曲。
　　老皇帝的手掌在拂過她的長發，似乎是在輕聲低喃著什麽。
　　侍女的大腦壹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麽，又或者，只是被這麽擁著……
　　“戴娜王妃求見！”
　　“戴娜王妃！”
　　“您不能直接闖入陛下的寢殿！”
　　寢宮大門處出現了少許騷亂。
　　機械衛兵巋然不動。
　　戴娜王妃不顧兩隊侍衛的阻攔，推開宮門強行入內，提著裙擺快速上到五級臺階。
　　這位美麗的王妃略微擡頭，瞳孔驟然縮緊。
　　老皇帝擁著那具雪白的身體。
　　他那雙老眼凝視著戴娜王妃，皺巴巴的手掌輕輕拂過年輕人類女性的脊背，讓後者的身子不斷顫栗。
　　戴娜下意識後退半步、壹腳踩空直接向後仰倒，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臉上的驚愕被痛苦的表情所取代。
　　門外的衛兵下意識就要入內攙扶，擡頭時又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
　　老皇帝輕笑著，不以為意。
　　他對殿門前的騷亂視而不見，專心把玩著懷中的人形玩具。
　　‘皇權。’
　　它在微光中不斷低喃。
　　……
　　臥槽。
　　他跟律，真的搞出智械危機了？
　　楊洺的表情壹時豐富多彩。
　　“律，這算什麽？”
　　律的投影出現在表盤上，小聲道：“可以算是智械的小勝利，我們策反了壹國的皇帝。”
　　“說認真的。”
　　“好吧，”律的表情乖巧了許多，“這是老皇帝的自我意識在覺醒，又被皇權扭曲了自我認知，他現在應該是覺得自己是淩駕於所有兩腳獸之上的存在，而戴娜王妃又是他的掌控者和監督者。”
　　楊洺納悶道：“妳是說，這是老皇帝對戴娜王妃的示威？”
　　“是這樣，”律提醒道，“這對我們並沒有壞處，老板，如果老皇帝能跟戴娜王妃出現嫌隙，更容易把落風帝國的水攪渾。您接下來要進入軍隊，也會暫時遠離皇宮那邊，不會對您產生直接的危害。”
　　楊洺坐在那仔細分析。
　　落風帝國現在的局勢太復雜，老皇帝所處的位置又太敏感，幾乎是牽壹發而動全身。
　　不過，有壹點，楊洺也覺得蠻爽的。
　　智械老皇帝有失控的跡象，那老皇帝背後的垃圾謝爾曼，在落風就不會占到太多好處。
　　“律，繼續觀察吧，看事態怎麽發展。”
　　楊洺咧嘴笑了：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記得幫我給溫莎小姐發個消息，編壹個像樣的理由，就說我有緊急命令離開，有必要就讓艾德旺幫我圓個謊。”
　　“好的老板。根據米米莉腦波波動的分析，她應該快要醒了。”
　　楊洺突然問：“妳沒欺負莫莉吧？”
　　“當然，”律的嗓音出現了微弱的波動，“我們相處的十分愉快。”
　　律的話音剛落，米米莉那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
　　米米莉慢慢睜開雙眼，入目是昏暗的環境，以及前方坐著的……陌生男人。
　　隨即，她捕捉到了那個熟悉且印象深刻的聲線。
　　“進步的很快嘛，米米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