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價值

　　夜幕降臨。
　　貝納城的屋頂上還鋪著壹層厚厚的積雪，隔窗相望，這些雪被城市裏縱橫交錯的街道分割開，形成壹片輪廓分明的方塊。
　　街上行人在冷風中快步走過，氣溫下降得很快，沒有人願意站在街上聊天。
　　三人並肩坐在沙發上，手裏篷車熱茶，看著窗外的貝納城，大家也不說話，就那麽安靜的坐著，看著黑暗像潮水壹樣蔓延而來……
　　沒有點蠟燭，房間裏的光線也慢慢變得暗淡下來。
　　微暗下，海瑟薇的眼眸很亮。
　　她正聽著蘇爾達克講述從瑪咖位面歸來，在貝納城裏買了壹群狗頭人奴隸，奴隸販子大西金將壹整船的狗頭人奴隸丟棄在海蘭薩城裏的空港碼頭上，最後只能將這些沒人要的狗頭人奴隸運回沃爾村，又在領地開辟了壹個硫磺礦場，每天都有大量的狗頭人奴隸在那邊挖礦。
　　比阿特麗斯將頭枕在蘇爾達克的肩膀上，對蘇爾達克說：“真想去沃爾村看壹眼那座大水壩，也許都不用再回來了。”
　　比阿特麗斯的心情有些沮喪，她喝了壹些酒，臉色微紅。
　　“抱歉，到現在還沒能說服妳爸爸。”蘇爾達克低下頭，看著這位熱情奔放的圓圓臉美女，覺得她大概是想逃離這座城，就像是她和海瑟薇最初計劃的那樣。
　　蘇爾達克並不贊成這樣的做法，人生最重要的事，怎麽可以沒有家人的祝福？
　　他的手放在比阿特麗斯柔軟的腰肢上，摟得更用力壹些。
　　“妳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才病倒的？”比阿特麗斯翻著大眼睛，仰著頭看他的側臉。
　　蘇爾達克猶豫壹下，沒說殖入龍骨的事情，只是微微壹笑：“和這件事沒關系，就算有那麽壹點，但能為妳做點什麽，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感謝幸運女神能讓我遇見妳們。”
　　“我和比阿特麗斯都不想看到妳生病的樣子。”海瑟薇坐在另壹側嬌憨地說道。
　　蘇爾達克能感受到身體在慢慢地恢復，窗外的晚霞只剩下壹抹暗紅，他說道：“會好起來的，只是這裏受到嚴重的沖擊，不過好消息就是我沒有徹底變傻，而且應該能恢復過來，這次病了，讓我想起來許許多多以前的事。”
　　海瑟薇轉過身，蜷縮著身體倚在沙發上，單手支撐腦袋對蘇爾達克說：“記得第壹次見到妳的時候，妳還是壹個步兵隊長，當時妳擺著壹張臭臉啊，氣得我很想站在妳身後狠狠踢妳壹腳。”
　　“哈哈，現在妳想踢的話也可以，機會難得……”說完，看著便單手勾住海瑟薇細膩的脖頸，在她額頭上吻了壹下。
　　海瑟薇碧色的眼眸瞇成了壹條線，化身成壹條八爪魚纏住蘇爾達克，伏在他小聲地嘀咕說：“看在妳生病的份上，放過妳了。”
　　房間裏面顯得過分安靜，管家和兩位侍女不安地等在房間門外，他焦急地擦了擦額頭上汗。
　　雖然蘇爾達克男爵求婚成功，但他生怕屋裏面的年輕人在黏壹起，做出壹些某些出格舉動，對於是思想守舊的盧瑟家族來說，某些規矩是不可輕易逾越的，這涉及到了盧瑟侯爵的臉面。他看到天色漸漸地黑下來，便硬著頭皮走上去敲了敲門，貼著木門，向裏面提醒了壹句：“小姐，我們該走了……”
　　時間不大，房間裏面傳來腳步聲。
　　木門打開之後，海瑟薇和比阿特麗斯從房間裏走出來，兩人俏臉雖然有些微紅，身上的長裙壓出許多褶皺，但是中年管家的心裏還是松了壹口氣。
　　這種款式的長裙穿起來非常的繁復，單是束腰和襯裙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是無法穿到身上的。
　　她們這麽快從房間裏走出來，雖然壹定不會只是單純的聊天，但也不會有太出格的舉動。
　　海瑟薇和比阿特麗斯走下旅館樓梯，臉上氣色便已經恢復過來，隨著中年管家乘魔法篷車返回盧瑟侯爵府。
　　……
　　山德參加了昨天在拍賣行那邊舉行的壹場魔法材料拍賣會，他知道晶化肉很貴，只是沒想到晶化火蜥蜴肉會被競拍者推到這樣的壹個高價位，當那位拍賣師現場將壹塊晶化火蜥蜴肉切開，用刀刃刮取上面的火元素晶粒，那些火元素晶粒在展臺上爆出壹片焰光，整個拍賣會現場都沸騰了。
　　幾輪競拍就將晶化火蜥蜴肉推到了壹個其他屬性晶化肉無法企及的高度。
　　隨後兩箱晶化火蜥蜴肉非常順利地被人高價拍走，拍賣行那邊為了能夠接下來還有機會合作，甚至主動提出降低了壹個點的傭金，而且也是第壹時間就將競拍款交給了山德。
　　肉鋪老板山德抱著壹袋子魔晶躺在木板床上，壹夜都沒睡好。
　　早早地，就頂著黑眼圈從床上爬起來，考慮著要不要跑壹趟貝納城的市政廳，將這壹大筆錢存在那邊，雖然要繳納壹部分保管費，但那邊至少比較安全。
　　他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便將肉鋪木門推開，又將窗子的隔板取下來，搬出壹只封魔箱，將裏面的魔羚羊肉擺上了肉案上，又將凍成了冰坨的莫拉魚掛在木架上，將這些事情做完，便坐在木屋門口的椅子上休息。
　　這時隔壁店鋪的木屋門被人推開，壹個裹著厚毛料披風的站街女從裏面鉆出來，她穿著皮靴，大冷天露出壹截兒雪白的小腿，邁開大步，飛快走出魔法自由市場，時間不大，房間裏面走出壹位精赤著上身的壯漢，這家夥胸口長著壹層厚厚的胸毛，壹臉絡腮胡子，身體就像是壹只強壯的大笨熊。
　　山德盯著那壯漢看了兩眼，對他笑著問道：“這個大長腿的滋味怎麽樣？”
　　壯漢走過來，也不客氣，用刀子在冰藍鹿的鹿腿上剃了壹塊生肉塞進嘴裏，含糊地說道：“也就那樣……這兩天怎麽總不見妳營業，準備幹點別的？”
　　“除了會切肉，我還會幹什麽？”山德在鹿腿又切了壹大塊，遞給了鄰居。
　　壯漢也不客氣，接過來用小刀就這麽生切壹片片的放進嘴裏，然後又說：“這兩天總有壹些魔法師過來找妳，大概是為了妳上次弄回來的火蜥蜴肉，妳最近小心點……”
　　壯漢拍了拍山德的肩膀，然後舒展了壹下強壯的臂膀，就在屋檐上抓起壹捧雪，使勁兒地湧雪搓了搓手和臉，直到將自己皮膚搓得通紅，才邁步走回木屋。
　　山德站起來整理壹下肉案上的凍肉，準備將木屋中的小火爐升起來，少點開水，就著烤餅填飽肚子。
　　感覺到身後有人，他猛地轉過頭，就看到蘇爾達克正站在門口，扶著門框，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從昨天開始，山德就盼著蘇爾達克能快點出現，現在見到他虛弱的樣子，也是吃了壹驚。
　　不過他知道自己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於是便說：“蘇爾達克大人，您怎麽今天才來，您錯過了昨天的拍賣會。”
　　“那些晶化火蜥蜴肉都賣出去？”蘇爾達克就在門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對山德問道。
　　“您錯過了昨天的拍賣會真是太可惜了，那些火蜥蜴肉非常的暢銷，哦，這是拍賣行每筆交易的記錄與傭金抽成細目，您先看壹下，這些是火蜥蜴肉拍賣會上全部所得。”
　　蘇爾達克認真的看了好壹會，準備在賬冊上找找有沒有算錯的地方，他並不是很在乎那點小錢，他只是想讓山德知道，他能看得懂這張羊皮紙上的細目表。不過山德將每壹筆交易都計算得十分清晰，蘇爾達克壹時間也找不到任何問題。
　　倒是那只沈甸甸的口袋讓他有些意外，按照蘇爾達克的估算，晶化火蜥蜴肉拿到拍賣行，就算有溢價，也不會高出火蜥蜴肉本身價值的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這次拍賣所得應該不會超過三百魔晶。
　　但是他將錢袋接在手中，才發現自己的估算與實際所得相差甚大。
　　翻到賬冊細目最後壹頁，蘇爾達克才看到上面赫然寫著五百三十壹顆魔晶的字樣，這麽壹只晶化火蜥蜴居然可以換三套魔紋構裝，難怪會有那麽多冒險團深入魔獸縱橫的山嶺之中，冒著生命危險去獵殺那些有價值的魔獸。
　　蘇爾達克想到自己找山德的時候，想以每磅壹金出售這些晶化火蜥蜴肉，真要是那麽賣掉，那真是虧到奶奶家了。
　　蘇爾達克從口袋裏數出三十枚魔晶石交給了山德，山德雙手捧著這些璀璨發亮的晶石，長大了嘴巴，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雖說他在魔法自由市場販賣魔獸食材，每月也有二三十金幣的收入，壹年大概的收入總有三十幾塊魔晶。
　　但是壹次交易，自己就賺了以往壹年的收入，數著手裏的魔晶石，山德心裏面還是有些小激動的。
　　他從來沒有販賣高級魔獸的食材，沒有那麽多的本錢是原因之壹，找不到可靠貨源則是原因之二，他從沒想過，這種好事還能輪到他的頭上，但是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山德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走運了。
　　“下批火蜥蜴肉什麽時候能拿到？”山德有些興奮地問道。
　　蘇爾達克想了壹下，覺得過幾天讓古力特姆去熔巖洞穴裏面割壹次韭菜，應該問題不大。
　　便說：“大概不用等太久，最近這段時間我在貝納城，我們還能在貝納城交易，過段時間恐怕就要麻煩點，妳可能要乘坐魔法飛艇到海蘭薩城進貨。”
　　山德沒想到蘇爾達克居然來自於海蘭薩，他對貝納省北部的塔拉帕敢地區並不熟悉，重復壹句：“海蘭薩城嗎？”
　　蘇爾達克笑著點了點頭。
　　離開魔法自由市場，蘇爾達克找了壹處餐館，隨便吃了壹點燉肉和烤麥餅，然後便往‘夏爾’酒館走去。
　　……
　　‘夏爾’酒館通常是在晚上營業，蘇爾達克去得有些早，酒館的大門雖然敞開著，但是裏面桌椅板凳還都堆在壹起，兩名侍者正拿著埽把在做著清掃的工作，幾位賣酒女郎坐在吧臺前面的高腳凳上，正對著壹面精致瞄著精致的妝容。
　　她們也不怎麽怕冷，盡管酒館裏面的溫度很低，可是依然只穿著黑色絲襪和短裙，在壹起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
　　蘇爾達克走到酒館門口，就被壹位侍者攔住，他壹臉歉意地說：“這位大人，抱歉我們這裏還沒營業呢，您恐怕要晚點來才行！”
　　蘇爾達克朝裏面望了望，便對那位侍者笑著說：“我能在裏面坐壹會嗎？這個點我也沒處可去。”
　　說著他從兜裏摸出壹摞銅板，塞進侍者手裏，侍者抓緊了那壹摞銅板，有些為難地對蘇爾達克說：“……這不符合我們的規定，被經理看到了，我可是要被罵的！”
　　“讓他進來吧！”酒保打著哈欠，站在吧臺裏面，正在擦洗酒杯。
　　侍者這才讓開路，弓著身體請蘇爾達克走進酒館。
　　酒保給蘇爾達克倒了壹杯麥酒，又在吧臺上擺了壹碟堅果，請蘇爾達克坐下來，那群賣酒女郎笑嘻嘻看著蘇爾達克，壹個胸大膽子也很大的賣酒女郎在蘇爾達克身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來，用挑逗地語氣對他說：“男爵大人，您能請我喝壹杯嗎？”
　　蘇爾達克點了點頭，示意酒保給她也倒壹杯酒。
　　麥酒女郎這時候趁機將大半個上身都貼在蘇爾達克身上，在他耳邊吹氣說：“要不要到我那坐坐？”
　　酒保這時候將壹杯麥酒推過來，對那賣酒女郎提醒道：“海拉，他是蘇菲亞的顧客，妳找別人拉生意去！”
　　賣酒女郎聽酒保這樣說，撇了撇嘴，卻沒敢反駁，端著酒杯轉身便離開了。
　　“妳先等壹會，蘇菲亞應該還沒起來，想喝什麽就跟我說……”
　　酒保對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舉起酒杯，點酒保點了點頭。
　　他吃著鹽漬貓爪果，這種堅果需要用匕首切開硬殼，才能取得裏面酥脆香甜的果仁，正好是消磨時間的好東西。
　　喝壹口冰涼、香醇的麥酒，他的思緒仿佛又飄回了前世的某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