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考驗無處不在

　　吃罷晚膳，張聞風沒管今兒高興扯著二師兄喝酒的老瘸子，見四師姐在場坪那頭漫步消食，背轉身子從袖內掏零食吃，沒驚動她，自去西殿拿了測試法器，揣在袖口。
　　他腰間系著空葫蘆，下山沿著溪邊走去水潭巨石上。
　　得了他傳音吩咐只在飯堂喝了兩碗酒水的驢子，提前到了地頭。
　　將圓盤法器安放平整，用壹張特意帶著的舊毛巾，仔細擦拭幹凈驢子踩了泥水的前足蹄子，讓它輕輕探蹄放到法器表面，默運氣息，不要起雜念。
　　片刻後，張聞風驚訝地看到圓盤邊緣出現壹圈淡淡的銀色，略微偏白。
　　是雷電屬性，他沒料到驢子擁有極為罕見的雷行。
　　“可以了，把蹄子拿開，妳的體質是雷行，很少見的壹種屬性。”
　　驢子懵懵懂懂，問道：“是不是很好？聽老瘸子以前經常說什麽五雷轟頂，天打雷劈，很厲害的樣子。”
　　張聞風收起測試法盤，拍了拍被老瘸子無意中荼毒不輕的驢子腦袋，道：“很不錯，很霸道的屬性，但有壹點，咱們道觀只有五行法術和功法，沒有雷行的功法和法術。”
　　他也沒想到用測試法盤，還真能測試出驢子的妖氣屬性。
　　“不是，那怎麽辦……功法不用管，我感覺按自己的方式聽聽道經，循著本能修煉就成了，沒有雷行法術……可就麻煩，難怪妳教我的青木攢刺術，我修煉不成，法術屬性不對。”
　　驢子在巖石上團團打轉，它很想修煉法術呀。
　　張聞風有些汗顏，驢子最後壹句話讓他覺得有時候，他連驢子都不如。
　　口中卻很欣慰傳音道：“不錯，我上午的教誨妳都聽進去了，遇事要冷靜，不要著急上火，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法子。我明日去城裏，幫妳在道錄分院的藏書室，翻看雷行基礎法術，抄摘了帶出來。”
　　“啊呃……太好了，觀主妳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停，打住！好的不學，盡學些瘸叔的壹些個江湖故事裏的渾話，我生不出妳這樣的驢兒子……得了法術妳要背著人修煉，知道嗎？切記不可顯擺。”
　　張聞風肉麻死了，給了亂打譬喻的驢子壹巴掌，囑咐道。
　　“知道，明白，法不亂顯，財不露白，江湖道理我懂的。偷偷學會了雷行法術，別人才不會防備，啊呃……想想都好玩，霹哢壹聲，雷打在蟊賊頭上，好生過癮！”
　　越想越興奮的驢子，壹個縱躍鉆進林子，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去了。
　　偶爾還來壹聲瘆人驢叫，聊以表達它極度澎湃溢出的心情。
　　張聞風打了兩葫蘆稀釋的靈泉水，不管發癲的驢子，返回山頂西殿，生火燒水泡茶喝。
　　這樣的日子才有盼頭，每天修行、念經、看書，修為天天都在進步的路上。
　　晚課後，他返回西殿閂門下密室，找到那冊《丹藥淺述》，仔細看完前面部分的藥理概述，再才翻到煉制“清氣散”的部分，逐字逐句慢慢閱讀理解。
　　約壹個時辰，從密室退出，返回靜室打坐練功。
　　第二日功課完畢，早膳之後，驢子不停打轉，傳音催促觀主快點動身去城裏。
　　張聞風安坐西殿，與二師兄和嶽安言喝茶水聊天，聽得二師兄和昨日中午返回的嶽安言說有好幾波人上山求醫問藥，他們在飯堂接待，順手給治療開了方子。
　　他沈吟片刻，道：“今日如果再有人上山看病求符，診金香火錢提高到三十三文，或三百三十三文，不能由著他們隨便給三文打發。”
　　顧家人好心辦壞事，幫他們宣傳名聲，拉來老弱病人照顧生意。
　　道家幫人看病做法驅鬼什麽的，其實都是順手而為，隨緣積賺功德，把道觀建在山頂，是為了圖清凈、不受打擾，修身養性尋道求長生才是根本目的。
　　真正的道觀偏僻人少，便是源於此。
　　二師兄有些不解，香火錢不都是隨善信居士心意施舍嗎？
　　嶽安言看了壹眼觀主，她沒有多話，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人心貪婪，發現這處有便宜可占，漸漸的山上將不得清凈安寧。
　　張聞風解釋道：“咱們道觀不能為了壹點虛名，將附近兩鎮上幾家醫鋪子的飯碗搶了，甚至連大師兄和三師兄做法事、畫符的生意都攪合掉，更有擾山上清寧，有悖師父遺訓。”
　　聽得師父遺訓，兩人放下茶杯宣了壹聲道號：
　　“福生無量天尊！”
　　事情便這樣說定，張聞風發現師姐眼眸中蘊壹絲笑意，似是看出了他的真實意圖，便安排道：“師姐近幾日多擔待壹些，在山上接待來訪鄉鄰，妥善處理，不使生出怨言，影響道觀聲譽。”
　　這種有難度講技巧的活計，讓給看似性子溫和實則有主見的師姐做正合適。
　　嶽安言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與三教九流打交道不少，腰間佩劍斬殺過試圖不軌賊人多個，淺笑道：“安言謹遵觀主令！”
　　小師弟與以前相比，變化好大，年紀輕輕便善於洞察人心，明了人情世故。
　　這樣也好，觀主的主意正，道觀上下不會吃虧。
　　又講了幾件日常事，壹壺開水續完，各自散去各行其事。
　　見觀主終於出門，驢子急不可耐用腦袋蹭：“太陽都老高了，觀主妳性急點好嗎？”
　　張聞風摸了摸驢子頂門，傳音道：“凡成大事者，必有靜氣！今日特地考妳壹考，妳太過在意急躁，心性不定，讓我頗有些失望，所以，今日上午不去城裏，妳且下山去靜壹靜心。”
　　驢子眼巴巴看著觀主走進大殿，觀主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片刻後，定下心的驢子木頭木腦往山下去。
　　考驗無處不在，它要做壹頭道門獨立特行有成就的驢子。
　　巳時四刻，縣衙戶房黃掌案派遣的小吏，會同鄉耆、裏正、遊檄等壹群人來到山下，張聞風接到二師兄的通報，便與二師兄下山去，與眾人寒暄客套壹番，出示地契查驗。
　　花了壹個多時辰，堪驗完地界，登記按手印，完成最後壹步手續。
　　張聞風沒請眾人上山，這些人老的老，胖的胖，讓他們爬到山頂實在是為難他們，用壹個紅紙包的兩百文吉金打發大老遠跑壹趟的小吏，雙方高高興興、和和氣氣告辭。
　　小吏自是被鄉耆、裏正請上馬車，去鎮上用膳述話。
　　驢子全程跟著，觀察學習觀主的為人處世。
　　它突然覺得觀主早上教訓它的理由，似乎、好像有些立不住腳。
　　觀主明明是有正事要忙，上午沒空去城裏，要不怎麽對那些人說“專程恭候”呢？
　　不能誑它這顆純粹求道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