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 棋如人

　　葉凡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傍晚時分，那個叫小熙的道袍少年敲門叫他吃飯時，他才醒過來。
　　匆匆洗漱過後，他跟著道袍少年去了後院，即院主所住的院子。
　　進餐廳，見到了禪院院主和吳見喜！
　　院主的穿著打扮仍是和之前壹樣，青色道袍，鬥笠面紗，有些神秘。
　　葉凡同兩人打過招呼，隨即在桌邊坐下。
　　飯菜都已經上桌，只等著葉凡前來。
　　“粗茶淡飯，招待不周，望先生不要見怪。”院主客氣說道。
　　“院主太客氣了，昨天承蒙吳師傅相救，還沒向院主道謝，今天又來打擾吵鬧，實在不好意思。”
　　“張先生……”微頓後，院主問道：“我應該叫張先生還是葉先生？”
　　葉凡微訕，歉意道：“本名葉凡，出門在外，有所提防，望兩位莫見怪。”
　　“理解，江湖中人多有不便，多提放壹點不為過，好啦，客氣話不多說了，我們邊吃邊聊吧。”
　　三人動起筷子。
　　葉凡以為院主會打聽壹下他的事，但並沒有，僅聊了壹些棋藝，好似乎院主只對琴棋書畫感興趣壹般。
　　吃完以後，小憩喝茶的過程中，院主發出邀請：
　　“葉先生，今晚有時間和我對弈壹盤嗎？”
　　又是這事！
　　葉凡不好再拒絕，只好答應。
　　三人挪步到棋房，葉凡和院主坐到棋盤兩邊，吳見喜旁邊觀戰。
　　對弈開始！
　　第壹局用了近半個小時，葉凡棋勢略差壹籌，輸！
　　第二局時間更長，用了四十多分鐘，但結果仍是壹樣，葉凡輸！
　　第三局時，雙方妳來我往，局勢膠著，靡戰了壹個多小時後才分出勝負，還是葉凡輸！
　　連輸三局！
　　葉凡搓著額頭，神色復雜苦笑道：
　　“好多年沒這麽輸過了，院主棋力真是恐怖。”
　　“我也好多年沒下得這麽費力過了，應該是葉先生棋力恐怖才對。”
　　頓了頓，院主好奇問道：“不知葉先生的棋藝師承何人？說實在的，其中許多棋路都是我以前未曾見過的精妙布局。”
　　“我師兄！”
　　“那葉先生師兄的棋力比葉先生還要精湛嗎？”
　　“應該和院主有得壹拼。”
　　“但願他日能有機會見識到葉先生師兄的棋藝。”
　　“這個……只怕有點困難。”
　　“為什麽？”
　　葉凡笑了笑道：“因為我師兄從不與外人下棋，他想要戰勝的是自己，他年少的時候，便是壹個人坐棋盤前，自己和自己對弈，我是死皮賴臉纏著他下，他才無奈應付我壹下，哈哈，除非院主也能像我那樣死皮賴臉逼壹逼他。”
　　院主面紗下的雙眼微微縮了壹下：壹個人對弈嗎？要戰勝的是自己嗎？那是怎樣的境界？
　　院主還真想像不到其中的情景，忍不住問了句：
　　“讓他自己對弈壹盤要多久？”
　　“剛開始時間不長，半天、壹天，後來時間越來越長，由壹個星期變成半個月，再到壹個月、兩個月，最長的壹盤棋，他壹直下了半年多，再往後時，時間開始變短，短到只需幾分鐘時，他便再也沒碰過棋子了。”
　　“……”
　　院主和吳見喜對望了壹眼，眼中均是驚訝之色！
　　又聊了幾句以後，葉凡告辭離開了，屋內剩下院主和吳見喜。
　　壹直沒有說話的吳見喜感嘆道：“壹個人對弈，壹盤棋下半年多，真有這種人嗎？”
　　“他應該說的是真的。”
　　“那這對師兄弟都是有意思的人。”
　　“確實。”
　　“對了，院主試探出葉凡的棋力了嗎？”
　　院主想了想，微微搖頭道：“沒有，剛才那三局棋中，第壹局，他的棋勢確實稍差了壹分，輸屬正常，但第二局時，我最多勝他半分，第三局時，我也不能確定是否還勝過他。”
　　吳見喜微楞，脫口道：“難道他第三局是故意輸給院主嗎？”
　　“不能確定，只能說，他贏屬正常，我贏也屬正常，至於他有沒有故意讓我，那只有葉凡自己清楚了。但我可以肯定的壹定是，每壹盤棋，他的棋力都有進步，以驚人的速度在進步。”
　　吳建喜眼角隱隱抽搐，有些啞口無言了，因為他很清楚，棋力壹旦到了壹定的境界，若想再往前進壹步，便會變得十分困難，而院主卻說，短短的三局中，葉凡的棋力在以驚人的速度進步……
　　“這種棋手是最恐怖的，因為搞不清楚他的極限在哪裏，也許今天棋力還淩駕在他之上，但明天，說不定就被他遠遠甩開了，換句話來說，他的思維沒有局限，見變則變，遇強越強，壹旦他覺得有用的東西，他會吸收，迅速化為己用，且能舉壹反三，我想，我忽然能明白他的修為什麽深不可測了，想必就和他在這三局棋中的表現壹樣。”
　　不得不承認，院主的洞悉力很可怕，單是從三盤棋中，便抓準了葉凡性格。
　　確實是這樣，前面有說過，三師兄弟中，大師兄所走的路，是壹條他自己認定的路，只屬於他的路，辛無畏所走的路，是孟大先生給他指定的路，而葉凡的路，是壹條充滿變數的路，誰也無法斷定他能走多遠、飛得高，有可能半路突然夭折，有可能飛到別人無法企及的巔峰。
　　正因為變數太大，便註定了他這壹路會走得很危險，會比大師兄和辛無畏走得更艱辛。
　　隨即，院主便說出了這點：
　　“這樣的人，如同壹顆炸彈，他走到哪，危險便跟到哪，他能把自己炸得玉石俱焚，也能把周圍的人炸得屍骨無存。我讓他進禪院，真不知是福還是禍，或許是命數吧。”
　　“那要不要調查壹下他的資料？”
　　“不用了。”院主否決了吳見喜的這個提議：“我剛說了，他見變則變，就算了解了他的過去，也無法判斷出他的未來，既然這樣，何必讓他的過去固化住我們對他的認識，順其自然吧，不牽強，不強求，就當是壹場修行。”
　　“明白了。”
　　“另外還有壹件事，需要我們多上點心。”
　　“請院主吩咐。”
　　“據下面的人匯報，天音羅剎的人去了青火宗，估計他們是在拉攏勢力，下壹步應該就是去天嵐宗了，這事妳負責壹下，多留意壹點，不可大意。”
　　“遵令！”
　　吳建喜退下以後，院主把剛剛和葉凡下的最後壹盤棋重新下了壹遍，本是想從中判斷出葉凡是否有謙讓，但琢磨來琢磨去，仍是沒琢磨明白。
　　她無奈感嘆了壹句：“這棋，還真像妳人啊！”
　　壹夜無事，第二天上午時分，禪院迎來了壹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趙昊邈。
　　跟他同行的還有壹人：薛長老——薛閑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