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情緣如夢
　　自從那個晚上發生了那間事後，我很長時間不敢見林林，盡管她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我把林林當作了杏子，還在高潮時叫杏子的名字。現實告訴我，在潛意識裏我是愛杏子的，這種愛已經在我心裏根深蒂固，並且發展成為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它時刻影響著我的思維，成為左右我前進的絆腳石。
　　杏子的決絕離去，給我沈重的打擊，使我幾乎陷入崩潰的邊緣。連壹個自己愛的女人都無法留住，那無疑是壹個男人最大的失敗。每當想到這，我的心就感到隱隱作痛。
　　在認識杏子之前，我也有過壹段似是而非的愛情，那時在大學時代。那段唯曇花壹現的戀情隨著畢業各奔東西而煙消雲散，沒在心頭留下絲毫的痕跡。出來工作後，對生活對愛情我壹直抱著可遇不渴求的態度。直到遇上杏子，我思想行為、待人接物方式、價值觀念取舍等方面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見她對我的影響是多麽大。
　　第壹見到杏子應當是參加工作的第二年。畢業於省藝術學院的她，分配到我所在的中學。那天上午，沖沖忙忙上樓的我和報到後拾級而下的她撞了個滿懷，作為男子大丈夫我還沒來得及向她表示道歉，她已經羞紅了臉匆忙離去。巧合的是，後來她安排到我辦公室。起初，對這個長相漂亮的女人我沒什麽感覺。我還是壹如既往的上、下班，課余時間照樣看書或寫寫文章，我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幹自己喜歡的事情。正是因為她的視而不見，才激起她對我的向我之情。在她看來，我是個高傲的人。亂筆塗鴉的我，寫的詩歌、散文和遊記先後在當地壹些報刊發表，每當看到我發表的文章，她就偷偷的剪下來收藏，去慢慢欣賞。生性浪漫她，畢業於藝術學院，琴棋書畫無所不曉，對生活和感情自然有自己的追求。
　　知道她愛上我是那次外出學習。由於這次學習是校長個別通知的，故其他同事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在省城呆了四天，在這四天裏我關掉了手機，斷絕跟任何人的聯系。據說杏子每天上班後都問人我去了哪裏？她甚至天天打電話給我，當聽到我的手機處在關機狀態，急著都哭了起來，以為我在什麽地方躲了起來。我的手機轉入了全球短信，當我返回東陽市開機後，見到她打給我的二十個電話和發給我的十條信息，才知道她對我是多麽牽掛，在她的心中我是多麽的重要。我給她回復了電話。“我恨死妳了，我恨死妳了！連電話也不給我壹個……”聽到我的聲音，她懸掛著的心才放下來。二十三歲生日那天，她精心挑選了壹份精致的書簽給我，上面有她的題款：在這樣的季節過生日，不用喝酒人也會醉倒。祝妳生日快樂！此後，我不斷感受到她給我的關懷：知道我愛張愛玲的小說集，她趁到外地學習的機會，找遍了那裏的書店，為我買回那本《海上落花》；她是個夜貓子，睡不著時，隔著長長的電話線為我彈奏壹首首悠揚的古箏；早上，我回到辦公室，她會為我送上壹杯熱茶或帶給我壹份早餐……這壹切讓我心懷感激心動如水。我幼年喪母，壹直在缺乏溫暖和愛的環境中長大。現在碰壹個人如此關心和愛護自己，哪有不珍惜的理由？我不是個輕易言愛的人，但壹旦愛上這份愛肯定是已經很深很深了。真所謂“相識非偶然，壹見已相牽。”
　　我跟杏子的愛情也逐漸由地下變成公開。紅袖添香的生活是我夢寐以求的，那時的我，因為愛情的滋潤，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人！
　　那個下著雨的冬夜，我在杏子的再三要求下，第壹次走進她家。杏子的家在東陽新城區，那裏是本市目前最高尚的住宅區。壹棟棟裝修豪華的別墅錯落有致地布局著，園林式的綠化，寬闊而整潔的街道，走進這裏讓人產生壹種高人壹等的感覺。可此時的我卻找不到這種感覺，相反內心只多壹份自卑！我提著禮品，在杏子那豪華別墅前的路上，不知來來回回走了多少遍，仍然沒有按響她家門鈴的勇氣。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站在寒風裏的我感覺到內衣被汗水澆濕。最後我決定豁出去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按響了門鈴。杏子家真大，地面鋪著質地講究的大理石，裏面的陳設布局別具壹格，那些家私壹看就知道名貴的進口貨。盡管杏子很熱情地接待我，但我在她父母的眼睛裏，看到了鄙視的成份，那眼神讓我至今也無法忘記。杏子先前壹定是跟父母介紹了我的情況，所以在跟我說話的時候，她父母也沒多問什麽。後來兩人先後找借口溜回房間去了，偌大的廳堂裏留下尷尬的我和不知所措的她。第二天，辦公室見到我，盡管她還是笑臉相迎，但我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晚上哭過。看到這，我不知道對她說什麽。也許她父母說得對，我只是個“三無”人員，壹沒房子二沒車子三沒錢子，這些東西成了橫亙在我和杏子之間的鴻溝，足可以把我們倆無情地分開。
　　我曾以為我們的愛情堅若磐石、牢不可破，沒想到在世俗和現實的面前脆弱得簡直不堪壹擊。我們的愛情之花還沒來得及綻放，便迅速枯萎雕謝了。
　　杏子的家人強烈反對我們之間的來往，剛開始她還稍作抗議，甚至掙紮過，漸漸地她也接受了現實。後來為了避免我們接觸，她父親甚至動用了關系把她調離了我所在的中學。
　　沒有杏子的日子，我心慌意亂，食不甘味，度日如年。
　　那天我收到杏子寫給我的分手信。
　　拆開信，看到杏子那熟悉的字體，我承認我當時流淚了。盡管分手已是意料中的事，我還是感到異常震驚。
　　站在教學樓四樓的天臺上，我把信讀了壹遍又壹遍。最後把信撕得粉碎，狠狠地向下拋去，只見紙屑紛紛揚揚，如天女散花般飛快飄墜。喝了壹些酒的我，如果不是壹個同事跟著我、攔住我，我想自己早就從這裏跳下去了。我相信只要輕輕壹跳，什麽都解脫什麽痛苦都沒有了……見到我痛不欲生的樣子，陳醉來開解我，“說什麽四只腳的動物難找，兩條腿的女人多的是，妳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忘記壹切，明天太陽照樣升起！”
　　“屁，去妳媽的！”我對他咬牙切齒地說，“妳沒有真正愛過，所以不會懂得愛，也不明白我的心痛。”
　　那段日子，我流連於各個酒吧之間，酗酒、吸煙，說粗話，在放縱中逐漸迷失了自己……女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杏子終於嫁給了那個靠販賣假煙而發跡的商人，過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十二月的東陽市，寒風凜冽。夜晚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偶爾見到幾個走過也步伐匆匆，我彳亍而行。
　　今晚是杏子結婚的大喜日子。只見新人笑，誰知舊人哭？
　　我關了手機。走進壹間酒吧。
　　酒吧裏正放著周冶平的那首《那壹場風花雪月的事》：“月光與星子玫瑰花和雨絲，溫柔的誓言美夢和纏綿的詩，那些前生來世都是動人的故事，……所謂山盟海誓只是年少無知……坐愛情的兩岸看青春的流逝。”那憂傷的旋律，哀怨的歌詞，和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吻合，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傾流而下……陳醉四處尋找我，打我的手機關機，去我的住處又不見我，於是他逐間酒吧去看、去找，當他在那間叫“名古屋”的酒吧找到我時，我已經不醒人事了。
　　昏睡了整整壹天壹夜，我才醒過來。
　　醉酒後的第二天，我早早來到校長辦公室，向那位性格乖僻的校長大人遞上了我的辭職信。當校長接過我的信時，感到非常突然，還摸了壹下我的額頭，說：“妳沒發燒吧？”
　　“沒有。”我迎著他微笑著回答。
　　“別沖動，現在收回妳的辭職信也不遲……”。
　　“我再也不想像妳這樣混下去了。臨到退休還壹無所有，我要換壹種活法，活出自己的個性。”我說罷，便頭也不回瀟灑地走了。
　　別了，我的學生；別了，我光榮的人民教師。
　　走出校門，走在東陽城區的大街上，只覺得天空格外晴朗，陽光特別燦爛，壹種從未有過輕松在我心裏湧起。
　　籌錢，找地方，辦執照，雇工人。十天後，我的“隋唐工作室”正式開業。
　　我的另壹番人生從今天起就要從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