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小塵寶貝”

　　好像繞了壹個圈，最終又回到了原點。
　　“我當初不學這個專業並不是因為厭惡，而是為了脫離我爸的掌控，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黎星闌耐心地向賀塵解釋著，“最起碼我現在經濟上已經可以做到獨立，為了以後能更輕松的從這個家庭脫離出來，小塵，我還需要更多的籌碼。”
　　賀塵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問道：“轉專業的事……輕松嗎？”
　　黎星闌猶豫了壹下，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已經跟導員溝通過了，會比較麻煩，所以接下來壹段時間我可能會比較忙。”
　　“知道了。”賀塵對此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我也要忙著復習了，妳不用遷就我的時間。”
　　黎星闌的唇角勾了勾，沒有說話。
　　該聊的都已經聊過了，兩個人卻都沒有掛斷電話。
　　賀塵趴在床上，緊緊盯著手機屏幕上黎星闌的眉眼，悶聲道：“我知道我不該總是打擾妳，但我還是……好想妳。”
　　想要壹直聞著那股茉莉花的香氣，想要壹直被緊緊的擁抱著，想要黎星闌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有強烈的歸屬感，壹切的迷茫與痛苦都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只有緊緊相擁的身體是真實的。
　　“這不是打擾，”黎星闌露出了壹個有些無奈的笑，賀塵那張過分艷麗的臉透過手機屏幕給人壹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但是他的話卻讓黎星闌懸起的心落在了實處，“我們壹起熬過這段日子，等我把妳接到淮市，壹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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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裏，黎星闌和賀塵都各自忙碌了起來，但他們還是每天堅持至少打壹個視頻電話，時間長達壹小時短至兩分鐘不等，卻也從沒斷過聯系。
　　不知道是因為逐漸接受了賀塵和黎星闌在壹起的現實，還是因為高考即將到來的緊迫感，就連趙錫也不再刻意營造壹些曖昧的氛圍，他們和每壹對正常的好友兼同桌壹樣的相處，如果不是趙錫偶爾會看著他手腕上的貓貓頭手鏈出神，就連賀塵都快要忘記趙錫曾經對他表白過。
　　秦彥壹邊上學壹邊接觸家裏的生意還要壹邊瞞著家裏偷偷經營自己和黎星闌的那家小公司，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從寒假期間賀塵在朋友圈見過他去爬雪山的動態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動向。
　　反倒是黎景曜還聯系過賀塵兩次，每壹次都是向他打聽黎星闌的事情，賀塵壹直迂回著話術，半真半假的敷衍著，黎景曜倒是也沒有為難過他。
　　賀塵其實有思考過，黎景曜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和黎星闌之間的關系。
　　畢竟“把小三的兒子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接出來同居”這件事，怎麽聽都不太正常。
　　但是黎景曜卻從沒有過問這件事，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和自己的繼子搞到了壹起。
　　賀塵在這個時候突然覺得，難怪黎景曜能和賀曼容走到壹起。
　　他大概和賀曼容壹樣，並不在意兒子的私生活如何荒謬。
　　只要維持著表面上的體面，他什麽也不會過問。
　　六月六日，高考前壹天。
　　每天都和賀塵保持聯系的黎星闌壹整天都沒有回過賀塵的消息。
　　賀塵壹遍遍的點進對話框，壹遍遍地開關網絡去確認，最後索性沒有得到準許的回復便直接撥了電話過去，卻也無人接聽。
　　這樣的焦慮壹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半，手機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哥哥：下飛機了，壹個小時後到家。
　　哥哥：小塵，乖乖等我。
　　賀塵的瞳孔驟然放大，他似乎突然失去了語言的理解能力，將短短的兩條消息反復看了數十遍，才確認了黎星闌要回來。
　　他無意識的雀躍了起來，明明知道機場離這裏還有壹個小時的車程，卻又不自主的壹遍遍趴到窗前向樓下張望。
　　十點二十，門外響起了門鈴聲。
　　門上當然錄入了黎星闌的指紋，但是只要知道賀塵在家，黎星闌總喜歡按響門鈴，等待賀塵為他開門。
　　賀塵將門打開的那壹瞬間，【家】這個字便在黎星闌眼中有了具象化的呈現。
　　只是最先撲進黎星闌懷裏的卻不是賀塵，而是終於能壹眼就認出主人的安徒生。
　　屬於賀塵的位置被安徒生擠占了，賀塵也不惱，從黎星闌手中接過行李箱，先將黎星闌迎進了家中。
　　黎星闌推開了安徒生的腦袋，脫下外套，去衛生間洗了個手，賀塵也不說話，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專心的做他的小尾巴。
　　從黎星闌的消息發過來的那壹刻開始，賀塵就仿佛壹腳踩進了棉花裏，以至於後來的壹切都好像還在夢中壹般，讓他壹直沒能回過神來。
　　黎星闌沒忍住笑了笑：“怎麽這副表情。”他伸手揉了壹把賀塵的腦袋，見賀塵還是沒什麽反應，又張開了雙臂，“要抱嗎。”
　　是陳述句。他知道賀塵抗拒不了。
　　賀塵終於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久違的茉莉香氣終於湧入鼻腔。
　　賀塵將臉埋在黎星闌領口深深吸了口氣，不是夢。
　　賀塵的聲音悶在黎星闌的肩頸處：“妳怎麽回來了。”
　　黎星闌壹邊擁著賀塵坐到了沙發上，壹遍回應道：“我高考的時候是妳送我過去的，現在該我送妳了。怎麽，見到我不高興嗎？”
　　“沒有。”賀塵又把腦袋往黎星闌懷裏拱了拱，“就是看妳最近這麽忙，過來這壹趟是不是很麻煩？”
　　“不會，”黎星闌將手指插進了賀塵的發縫中輕輕摩挲著，“忙得差不多了，休息幾天不礙事。”
　　賀塵仰頭在黎星闌下巴上親了親：“吃飯了嗎？”
　　黎星闌本來想說吃過了，但是在對上賀塵的目光後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
　　賀塵晃了晃手機：“我收到消息後給妳點好飯了。”
　　黎星闌戳了戳賀塵的臉：“小塵寶貝考慮的真周到。”
　　聽到這個稱呼賀塵楞了楞——從來沒有人叫過他寶貝，他從來不是別人的寶貝。
　　哪怕在他很小的、尚且真的能稱為“寶貝”的時期，也沒有人這樣叫過他，賀曼容只會叫他小雜種。
　　卻在很多年後，在他早已不是寶貝的年紀，有個人戳著他的臉，低聲喚他“小塵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