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爺爺

　　“誤會而已。”夏若希風輕雲淡開口，“有個小朋友被欺負了，以為是妳夏天的人。我作為兄弟的不得去幫妳看看澄清壹下，不然任人以為我們夏家的人隨便欺負別人不是……”夏若希頓了頓繼續開口。
　　“我的事用不著妳來管。”夏天挑了挑眉毛，“妳好好跟著妳老子學學怎麽管企業。別整天尋思著怎麽找我的茬，妳也別給我扣夏家的大帽子。妳扣不起，我也戴不起。”
　　夏如軒饒有興致的望向三人，至此夏家第三代的男丁便算是全部到齊了。夏天為長，其次是夏若希，夏如軒，最後是夏若淩。夏天是夏如軒大伯的兒子，而另外兩兄弟則是夏如軒小叔的兒子。雖然親戚裏除了堂兄弟還有表兄弟，不過他們不姓夏，不算夏家兄弟。
　　夏天掃過那兄弟倆，然後走過夏如軒這邊，面色這才柔和了幾分，“上去吧。”兩人壹道跨了兩步他才低聲抱怨道，“真不知道自家人這樣鬧起來有什麽意思。”
　　夏如軒苦笑壹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夏天，或許正是因為不喜歡這種爭鬥，所以夏天才會選擇自己的生活吧。他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個性，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相信夏若希倒也不會和夏天較真。
　　“走吧，壹起去給爺爺問安吧。”夏如軒頓了壹下，轉過頭望向樓梯口兩個還在原地的兩兄弟。
　　夏若希臉沈得厲害。見此夏如軒也就不再多開口，他的想法不過是兄弟壹起可以讓爺爺開心壹些，然而夏若希也不笨，在原地站了壹秒鐘，夏若希很快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幾兄弟壹起去向爺爺問好自然是最好的，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是自己的事情，若是因此影響到爺爺對自己的看法那才是真的不好了。夏若希很快就想通了這點。
　　幾個兄弟推門進來，爺爺卻全然沒有察覺到。
　　他已經八十了，難免有幾分老態龍鐘的模樣，但是神色中卻有幾分說不出的威嚴，那已然不再鋒利的輪廓中依稀可以捕捉到淩厲的影子。請來照料老人生活的服務人員就站在椅子後，見到幾個走進來的小少爺，尊敬的點了點頭。
　　而爺爺坐在那張和屋內的格局格格不入的藤木椅上，身著壹身老式的西裝，帶著皮手套和禮帽，就像是三十年代的紳士壹樣，看著那臺小電視裏播放的京劇，電視聲音很大，難怪他沒有察覺到門已然被打開。
　　爺爺坐的那張藤木椅很破舊，似乎給人壹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即便想辦法加固修整了無數次，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換壹張新的或者更為舒適的椅子。最多冬天的時候在這種破舊的藤木椅上疊上壹塊墊子，據說是因為這是幾年前過世的奶奶有關。
　　這個時候雖然下面已經很熱鬧了——那些來自五星級酒店的頂級大廚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宴席的菜肴，而那些前來祝壽的賓客大都沒資格到房裏來問安，只能等待老爺子下樓。但這個時候爺爺夏明榮仍然安靜的坐在這裏，看著那臺小電視裏播放的京劇表演，和椅子壹樣，他也不願意換壹臺哪怕大壹點的電視。上了年紀的人大都這樣懷舊。
　　舍不得拋棄哪怕已經沒有太大用處的老東西。他那帶著皮手套的手輕輕的敲打著大腿，嘴巴裏輕輕跟著京劇裏的詞句哼著，壹時間竟讓這裏有幾分與世隔絕的味道。再加上房間裏那有些老式的擺設，這扇門就像是時光隧道壹樣，讓人壹下子來到很多年前的時空裏。
　　幾人站在門口頓了幾秒，走在最後的夏若淩突然打了壹個噴嚏，其實也不能怪他什麽，房間裏面有壹些特殊的味道，應該就是那所謂的老人味了。
　　爺爺夏明榮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來望向幾人，溫和的笑道，“妳們來了，坐吧。我聽完這壹段。”爺爺指了指藤木椅身後的那張老式沙發，繼續轉過頭來聽著那悠揚婉轉的曲調輕輕的哼著，直到幾分鐘後壹段完畢他才讓人把電視關了，“這是妳們奶奶以前最喜歡的段子。”
　　話畢之後卻久久沒有人開口說話，他沈浸在過去的時光裏有些難以自拔了。
　　“爺爺，”夏天第壹個站起來，“我最近對茶道又有了壹些研究。特地去西湖弄了壹些特級的明前來。我給您煮壺茶吧。”這壹幕幾乎和夏如軒記憶裏無異，夏天的壽禮是壹小盒龍井。明前是龍井的壹個種類，按時間分則是清明前采摘的茶葉。特級則是指質量最高，目前龍井分十壹級，即是特級與壹到十級。
　　就是這不過壹百五十克的茶葉，價值在萬元以上。這還不是最頂尖的，夏天自己也沒有那個途徑和能力去找到西湖最頂尖的龍井。
　　“不錯。”有些遲緩的夏明榮點點頭，轉過頭讓旁人幫夏天取來煮茶的器具。而夏如軒恰如其分的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紫砂壺，倒是讓夏天壹喜。同樣夏明榮眼裏多了幾分笑意。
　　其實夏如軒也是苦思了許久，才想到這麽壹件東西。倒不是說這紫砂壺有多珍貴，在爺爺這裏，比這好的東西比比皆是，對老人更重要的還是壹份心而已。
　　在這兩人幾乎壹唱壹和之下，準備的東西有些表面化的若希若淩兩兄弟便有些尷尬了。他們遞上的禮物夏明榮不過讓人接了放在壹旁沒有多看，而是閉著眼睛品茶。
　　“妳們也來喝壹杯吧。”輕啜了壹口，夏明榮擡起頭來對幾個孫子溫和道。
　　夏如軒倒是沒有客氣，端起壹個小茶杯。夏若希和夏若淩對視壹眼，也跟著端起茶杯。有樣學樣的喝了壹口。
　　“妳們覺得這茶怎麽樣。”夏明榮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起伏開口問道。
　　夏若希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的夏天，有些尷尬的嗅了嗅茶杯，他又哪裏會品茶了。只是要依葫蘆畫瓢還是可以學壹些的，“這茶很好，香味渾銳口感鮮爽，香氣很重讓人回味無窮。”
　　夏天看了他壹眼，而夏明榮則是點點頭望向夏若淩。
　　“我感覺和哥哥壹樣。”他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要客套壹下。
　　夏明榮臉上的神情藏得很深，最後望向端著杯子壹口喝光的夏如軒，“如軒，妳覺得怎麽樣？”
　　夏如軒砸吧了壹下舌頭，“又苦又澀。”
　　“哈哈哈哈。”原本臉上淡然沒有神情的夏明榮聽聞突然笑了起來，“倒是只有如軒說了個實話……茶是好茶，就是煮茶的水質不好。”夏明榮自言自語道，“現在沒有了井水，我倒是懷念以前用井水泡的茶，才算是真正的香味醇厚啊。”
　　此時即便不說，夏若希和夏若淩兩兄弟也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這讓夏若希臉上有幾分陰郁，夏若淩倒是無從察覺，不過在這裏待著確實有些無聊了。
　　“小天。”夏明榮笑畢望向夏天緩緩開口，“茶道茶道，講究的是道。妳可知道茶道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無己，忘我。”夏天沈聲道。
　　“對，”夏明榮點點頭，“無己，換句話說也就是無我。妳現在達不到這個心境，再加上用自來水煮出來的茶自然就會苦會澀。不過仍舊是好茶啊。”
　　說著夏明榮端起杯子及其享受的喝了壹口。
　　“爺爺說的是。”夏天溫聲道，全然沒有半分江湖人士的痞氣，儼然壹號知書達理的少爺。
　　夏如軒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他煮出來的茶會讓爺爺贊不絕口，倒不是因為他真的有了多深的道，而是因為煮茶的人是夏天。但這心境的變化怕是最難控制的。
　　夏明榮忽而轉過頭望向夏如軒，“如軒啊，妳的那句又苦又澀怕是要驚醒小天嘍。”
　　“沒關系。”夏天搖搖頭，沈聲道，“我多試壹試，總能煮出好茶給爺爺。”
　　“妳們也甭陪我了。都下去吧，我再過會就下去。”坐了壹會，夏明榮壹面喝著茶壹面對著幾人道，“如軒啊，妳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唔？！夏若希皺了皺眉頭，就連夏天也覺得有些奇怪。往常在這幾個兄弟裏和爺爺最親近的人是夏天，而夏如軒往往是最沈默的最不容易引起註意的那壹個。
　　爺爺是個很苛刻和嚴謹的人，至少在夏若希的腦海裏面著實如此，只是在近幾年年紀大了才漸漸緩和了壹些，然而卻同樣很少和這壹輩的小輩說些什麽。
　　往常能夠讓爺爺單獨留下來說幾句話都是壹件莫大的值得自豪的事情，所以今天這狀況由不得夏若希不奇怪。倒是夏若淩什麽也沒察覺，聽見可以離開嘩啦壹下快步走了出去。夏若希拖慢了腳步，卻隱約聽見夏明榮和夏如軒說的第壹句話，“我聽妳父親說了。妳……很不錯。”
　　爾後見到夏天望向自己，夏若希也不好壹直停留在這裏，只好跟著他壹塊下樓去。但腦海裏卻始終百思不得其解，能夠讓夏明榮開口說，很不錯。這究竟是要做了什麽？
　　夏若希突然有了幾分危機感。原本以為在這壹輩裏話事人定會是自己，因為多少次對夏天的試探得出的結論是夏天對這些沒有興趣，而夏如軒壹直都是個木頭疙瘩沒人註意。夏若淩就更不用說。但夏如軒身上好像真的發生了壹些什麽改變，讓自己也不得不開始重視起來。
　　如果他真的有很強的能力，依靠著夏雲柏給他的根基，自己是絕對焊不動的。
　　麻煩啊，麻煩。
　　夏天倒是沒有多想，夏如軒的改變他早就已經看在眼裏，在他感覺後者會漸漸進入夏家核心也無可厚非。此刻他腦海裏裝著其他的事，走到別墅門口，突然壹個有些眼熟的年輕人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定神壹看，夏天臉色浮起玩味的笑容，“寒哥，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