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玫瑰之城的孩子

　　當羅伊看見亦陽被逼入底線時，他幾乎覺得自己成功了。亦陽沒有任何投籃的空間，只能選擇從籃板背後去投這壹球。
　　這種球能進的幾率有多大？或者說，壹個菜鳥在這種情況下進球的幾率又有多大？反正就羅伊看來，亦陽不可能成功！
　　然而，就是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亦陽從籃板背後投出去的這顆球，空心墜入球網！
　　“咚！”羅伊忽然雙膝壹軟，跪到在了籃下。
　　“我們成功了，亦！”而羅伊身旁，則是興奮不已的小牛隊球員。
　　諾維茨基第壹個沖上去，壓在了完成絕殺後躺在木地板上的亦陽身上。之後，是馬裏昂、佩賈、基德、史蒂文森……這群達拉斯牛仔們，在羅伊身邊疊起了羅漢。
　　穆然趕忙掏出相機，拍下了這對比鮮明的壹幕。
　　壹邊，是失敗之後痛苦得跪地捂臉的羅伊。而另壹邊，則是欣喜若狂，剛剛還命懸壹線的小牛。
　　這壹組照片，無疑會成為NBA歷史上的經典之壹。當然，穆然也知道，這壹刻，代表著屬於羅伊的時刻，徹底結束了。
　　面對著數據暴跌的10-11賽季，羅伊的膝蓋幾乎天天都處在腫脹的狀態中，直至雙膝都摘除了半月板。醫生告訴他，從今以後的每壹天，妳都得生活在骨頭磨損骨頭的刺痛中，為了保險起見，妳還是別打球了，否則……
　　否則，妳以後，可能走不了路了！
　　那麽，到底該不該聽醫生的話呢？很顯然，對於剛剛27歲，且正處於當打之年的羅伊來說，他壹定是不想聽的。
　　所以，當他今天忍著疼痛，即將創造23分大逆轉的奇跡時，他的膝蓋，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了。但最可悲的是，奇跡，並未發生……
　　羅伊拼上了他的壹切，他已經沒有退路，他甚至不在乎這會不會讓自己輸掉壹整個職業生涯。那個奇跡，羅伊甚至已經觸碰到了它。只是最後，來自伍德區的中國男孩兒，給了羅伊壹個殘酷的結局。
　　NBA就是如此，要麽妳死，要麽我活。如果對對手仁慈，那便是對自己殘忍。如果今天的贏家是羅伊，那麽對領先了23分結果被逆轉的小牛來說，就不是另壹種殘忍了嗎？
　　羅伊就這麽跪在原地，感受著從膝蓋處傳來的陣陣劇痛。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到了。在他身旁，就是笑成壹團的小牛隊眾人。壹次也好，羅伊真想，和小牛隊的球員們調調位置……
　　“這真是壹場令人難以置信的比賽！雙方直到最後壹秒鐘才分出勝負！但對開拓者和羅伊而言，的確是太殘忍了壹些。不過，季後賽就是這樣。表現出色的人可以有很多個，但贏家，永遠只有壹個。”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但肯尼·史密斯的內心卻半天都無法平靜。
　　當亦陽選擇從籃板後方投出籃球的時候，他都以為比賽肯定會被拖進加時了。然而，這記難度頗大的投籃，竟還是命中了。
　　要知道，今天亦陽整場比賽只得了14分。不算上那個絕殺，亦陽之前只有12分入賬。就是在狀態不怎麽好的情況下，就是在諾維茨基這個當家球星無法接球的情況下。亦陽，壹個來自中國的壹年級新秀，卻殺死了比賽。
　　不用想也知道，這會在明天造成多麽大的影響。不，也許這場比賽結束之後的壹個小時，亦陽的名字，便會席卷全球！
　　慢慢地，亦陽的隊友們壹個個爬了起來，只剩下亦陽壹個人還躺在地上。
　　他們紛紛沖亦陽伸出了手，亦陽面帶笑容，然後拉住隊友們的小臂，終於站了起來。
　　他環顧了壹下四周，看臺上，已經沒有多少開拓者隊的球迷了。至於布蘭登·羅伊，也已經被他的隊友們攙扶了下去。
　　現場，在玫瑰花園球館中，只剩下勝利者，只剩下小牛隊！
　　此時，卡萊爾終於擠入人群，並給了亦陽壹個大大的擁抱。昨天，亦陽還是壹個被外界輿論搞得不知所措的孩子。今天，這個孩子就拯救了球隊。
　　卡萊爾很感謝亦陽，如果沒有他的加盟，小牛隊本賽季可能也不會這麽順風順水。兩人抱在壹起的動作持續了十多秒，要不是亦陽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卡萊爾可能都舍不得分開。
　　“現在，妳知道想贏和怕輸分別是什麽感覺了嗎？”松開亦陽之後，卡萊爾壹只手搭在亦陽肩上，壹邊詢問。
　　亦陽還是像往常壹樣，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當妳能夠承受所有失敗的時候，那將是妳主宰比賽的時刻。”
　　喬丹的這句話，亦陽以前非常喜歡。但今天，亦陽才真正體驗到這句話的含義。這就像是壹把鑰匙，打開了亦陽心中的那個鎖。
　　喜歡和亦陽對著幹的記者們可能要失望了，因為從今往後，他們的言論，將再也沒法影響到亦陽在籃球場上的狀態……
　　……
　　羅伊在阿爾德裏奇和老米勒的攙扶之下，壹瘸壹拐地朝更衣室走去。
　　末節獨砍18分，險些帶領球隊完成23分大逆轉。剛剛在場上的壹幕幕，都在羅伊腦子迅速閃過。
　　可再壹看，現在的自己，就連走路都需要人扶著。膝蓋部位骨頭間的每壹次摩擦，都讓羅伊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剛剛那最後壹節球，羅伊貢獻出了自己僅有的最後壹點健康。這個還穿著濕噠噠球衣的7號知道，壹切，真的結束了。
　　“嘿，沒關系，夥計。我們今天……我們今天只是運氣不好。”阿爾德裏奇壹邊安慰羅伊，壹邊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下壹場比賽，妳休息休息。我們，壹定會把戰場再帶回波特蘭的！”
　　羅伊笑了笑，他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這家夥盯著球員通道中天花板上的白色燈管看，因為他曾在報紙上讀到過直視燈管能夠止住眼淚的報道。
　　“妳知道我現在最希望的是什麽嗎？”良久，羅伊方才開口說話。
　　“進軍第二輪！相信我，夥計，我們壹定可以做到！3比1逆轉的好戲，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阿爾德裏奇是故意這麽說的，實際上他知道，對羅伊而言，這個賽季，基本上算是結束了。他的雙膝，已經磨損殆盡……
　　“不，那不是我希望的。我希望我有壹天能夠重新回到玫瑰花園，並且投幾個籃，沒有人在場，就我和籃筐。我想在想象中重新投籃，回溯那些比賽，沈浸在回憶裏，和這個球館跳最後壹支舞。”羅伊輕輕地回答，臉上甚至還帶有壹絲微笑。他已經壹無所有了，他，再也不用怕輸了。
　　“不，夥計……不……”聽羅伊說完，阿爾德裏奇沒能繃住。還好現在沒有記者，不然阿爾德裏奇哭鼻子的畫面，肯定會登上頭版頭條。
　　“加油吧夥計們，我清楚我的身體。我已經……我已經退出了。”
　　玫瑰花園的這個夜晚，似乎並不只有贏球之後的歡樂。這兒，同樣充滿了苦澀。
　　壹個小時之後，當亦陽洗好澡換好衣服走出球館準備和隊友們壹起返回下榻酒店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玫瑰花園壹眼。
　　在夜色下，這個碩大的建築就像是壹個巨大的陰影。玫瑰花園幾個大字並不美麗的，美麗的，是掛在球館外的壹張巨幅海報。
　　海報上，穿著白色球衣的羅伊夾著壹顆籃球，面帶微笑。這個微笑很暖，很容易讓人對羅伊產生信任的感覺。實際上，“黃曼巴”從未讓人失望過。
　　見亦陽走不動路了，基德主動湊上去，走到了亦陽身邊，和他壹起擡頭看了看羅伊的巨幅海報。
　　“我知道妳在想什麽，小子。但，這就是布蘭登·羅伊的故事。並不完美，卻非常美麗。”
　　“嗯……我們走吧，賈森。”亦陽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但卻留下了自己對羅伊的敬意。
　　“走吧，回到達拉斯，讓我們結束掉這殘酷的壹切。”將手臂搭在亦陽肩上，基德和亦陽兩人慢慢地走向了小牛隊的大巴。